**(楔子:回忆片段)**
空气里漂浮着尘埃,在午后的光柱中无声舞蹈。七岁的闻映佑蜷缩在闻宅那张巨大的、冰冷的真皮沙发里,像一只误入空旷殿堂的幼鸟。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沙发的纹路,那触感又冷又硬,和这栋房子一样。保姆张姨在厨房轻声忙碌,碗碟碰撞的脆响是唯一的活气,却更衬得这空间的寂寥。父母的身影在记忆里总是模糊的,带着匆忙的香水味和公文包的棱角,一闪而过,留下更深的空旷。
她不喜欢这里。一点也不。
“佑佑!佑佑!” 清脆的呼唤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漾开生机。闻映佑猛地抬起头,黯淡的桃花眼亮了起来。她赤着脚跳下沙发,冰凉的大理石地面激得脚心一缩,她也顾不上,飞快地跑向落地窗。
雕花的铁艺大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纯白校服的少女。阳光慷慨地洒在她身上,乌黑的长发束成高高的马尾,随着她挥手的动作轻轻晃动,笑容灿烂得晃眼,仿佛将整个世界的暖意都凝聚在了嘴角眉梢。那是十五岁的文新冉。
“冉冉姐姐!” 小小的佑佑几乎将脸贴在冰凉的玻璃上,用力挥手。
文新冉的笑容更大了,她微微弯腰,隔着玻璃和庭院,用口型说:“开门呀,小笨蛋!”
佑佑转身就跑,拖鞋都忘了穿,一路小跑到门口,踮起脚尖,费力地拧开沉重的门锁。门开的瞬间,带着青草和阳光味道的风涌了进来,一同涌入的,是文新冉身上清爽的皂角香和温暖的怀抱。
“想我没?” 文新冉一把将小小的佑佑抱离地面,转了个圈。佑佑咯咯笑着,紧紧搂住她的脖子,用力点头,鼻尖蹭着她校服上清新的棉布气息。这味道,是安心,是暖阳,是她小小世界里最明亮的色彩。
“走!今天妈妈做了你最喜欢的糖醋小排!” 文新冉放下她,自然地牵起她的手。佑佑的小手冰凉,被她温热干燥的手掌牢牢包裹住,那暖意一路熨帖到心底。
文家的门总是敞开的,像主人热情的怀抱。饭菜的香气、电视里的动画片声音、文妈妈温柔的唠叨、文爸爸看报时偶尔的低沉点评……这些鲜活的声音和气味瞬间将佑佑包裹,驱散了闻宅带来的所有寒意。她像一颗被冻僵的小苗,终于回到了温室的土壤里。
“佑佑来啦!” 文妈妈从厨房探出头,笑容慈爱,“快去洗手,马上开饭!新冉,别带着妹妹疯,小心摔着!”
“知道啦妈!” 文新冉应着,却还是悄悄捏了捏佑佑的手心,调皮地眨眨眼。佑佑也抿着嘴偷偷笑了。
饭桌上,文爸爸放下报纸,威严的目光扫过文新冉:“新冉,下周的钢琴课不许再请假。陈老师说你进度落下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文新冉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脸上阳光般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垂下眼睫:“知道了,爸爸。” 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佑佑敏感地捕捉到了那瞬间的低气压。她怯怯地看了看文爸爸严肃的侧脸,又看了看身边低着头的冉冉姐姐,小手在桌下悄悄伸过去,勾住了文新冉放在腿上的手指。文新冉的手指微凉,轻轻回握了一下,仿佛在说“没事”。
**(现时:机场)**
十年光阴,弹指而过。
机场巨大的穹顶下,人潮涌动,广播声、行李箱滚轮声、交谈声汇成一片嘈杂的背景音。闻映佑推着简单的行李箱,安静地站在到达出口的阴影里,像一株遗世独立的兰。
她穿着一身剪裁极佳的米白色羊绒大衣,衬得本就高挑的身形(172cm)愈发修长清冷。浅亚麻色的长发柔顺地垂在肩后,几缕发丝拂过线条优美的下颌。她的皮肤是冷调的白皙,在机场顶灯的照射下,几乎有种透明的质感。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标准的桃花眼,内双的褶皱在眼尾处微微上扬,本该是妩媚多情的形状,却因眸色过于清透浅淡,如同初春消融的冰川,透着一股疏离的仙气。此刻,这双清冷的眼眸正穿过人群,无声地搜寻着。
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行李箱的拉杆,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稍稍回神。心跳在看似平静的外表下,鼓噪着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喧嚣。离开三年,为了完成那该死的学位,也为了……逃离一些当时无法面对的心碎。现在,她回来了。只为了一个人。
视线终于捕捉到了那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
文新冉。
她站在稍远一点、不那么拥挤的地方,正低头看着手机,眉头微蹙,似乎在处理什么紧急事务。三十岁的她,身高优势(178cm)在人群中依然鹤立鸡群。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羊绒大衣搭配同色系高领毛衣,衬得她肩线平直,气场凛然。微卷的深棕色长发松散地挽在脑后,露出线条分明的侧脸和饱满的额头。鼻梁高挺,唇线抿得有些紧,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干练与冷峻。即使隔着距离,也能感受到她周身散发出的、久居上位的压迫感。
闻映佑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重重敲击在胸腔上。是她,又似乎不完全是她。记忆里那个穿着纯白校服、笑容如暖阳的少女,被时光淬炼成了眼前这位锋芒毕露的商界精英。一股混杂着渴望与怯意的暖流涌上喉咙。
她深吸一口气,推着行李箱,一步一步,朝着那片光源走去。高跟鞋敲击光洁地面的声音清脆,却在她耳中无限放大。
似乎感应到她的靠近,文新冉抬起头。当视线触及闻映佑的瞬间,那张冷若冰霜、写满“生人勿扰”的脸上,仿佛被一道无形的暖阳击中。紧蹙的眉头骤然舒展,抿紧的唇线不可思议地向上弯起,勾勒出一个极其纯粹、甚至带着点孩子气的灿烂笑容。冰川消融,春暖花开。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眸里,瞬间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惊喜与温暖,直直地穿透喧嚣,精准地落在闻映佑身上。
“佑佑!”
她甚至没顾上挂断还在通话中的手机,就那么随手往口袋里一塞,迈开长腿,几步就跨到了闻映佑面前。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节奏快而有力,带着迫切的期待。
距离瞬间拉近。闻映佑甚至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混合着冷冽雪松与一丝若有似无的柑橘尾调的熟悉香水味——是她惯用的那款,清冷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暖。
下一秒,带着暖意的、属于文新冉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她张开双臂,不由分说地将闻映佑整个拥入怀中。那力道很大,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珍重和不容拒绝的强势,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闻映佑清瘦的身体被完全笼罩在她高大身影的阴影下,下巴堪堪抵在她的肩窝。
“佑佑…你终于回来了。” 文新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再是电话里处理公务时的冷硬果断,而是低沉、绵软,带着一种近乎撒娇般的鼻音,温热的气息拂过闻映佑敏感的耳廓,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闻映佑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清冷的外壳在这样直白炽热的拥抱和亲昵的耳语下,几乎要片片碎裂。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文新冉胸腔的震动,感受到她羊绒大衣下温热的体温,感受到她手臂环在自己腰背上的力量。属于文新冉的、强大而温暖的气息将她密不透风地包裹,隔绝了机场所有的嘈杂和冰冷。心底某个空缺了三年的角落,被这突如其来的暖流瞬间填满、熨帖。
她缓缓抬起有些僵硬的手臂,轻轻回抱住了文新冉的腰身。指尖触碰到她大衣下紧实而充满力量的背脊,属于成年女性的、成熟而坚韧的线条。闻映佑闭上眼,将脸更深地埋进那个带着熟悉香气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嗯,冉冉姐,我回来了。”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久到闻映佑几乎要沉溺在这失而复得的温暖里。周围似乎有人投来好奇或善意的目光,但她们都毫不在意。时间仿佛倒流回那些被温暖包裹的童年午后。
最终,是文新冉先松开了怀抱,但双手并未离开,转而捧住了闻映佑的脸颊。她的掌心温热,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闻映佑细腻冰凉的脸颊,眼神专注地在她脸上逡巡,仿佛在确认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瘦了。” 她眉头又习惯性地微微蹙起,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心疼,“在国外肯定没好好吃饭。头发也长了…” 指尖拂过闻映佑浅亚麻色的发梢,“这颜色…很衬你,像个小仙女。” 她的目光最后定格在闻映佑那双清冷的桃花眼上,声音放得更柔,“我的佑佑,更好看了。”
闻映佑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脸颊微微发热,下意识地想偏开头,却被文新冉捧着脸固定住。她只能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底翻涌的复杂情绪——被珍视的甜蜜、久别重逢的酸楚、以及深埋心底、不敢宣之于口的炽热爱恋。
“冉冉姐……” 她低声唤道,带着一点微不可查的祈求,希望她能放开自己。
文新冉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过于“霸道”,低低笑了一声,终于松开了手,转而极其自然地接过了闻映佑手中的行李箱拉杆。“走,回家。爸妈知道你今天回来,念叨好几天了。” 她口中的“爸妈”,自然是闻家父母。
“好。” 闻映佑点点头,跟在她身侧。文新冉步幅很大,但似乎刻意放慢了速度,迁就着闻映佑的节奏。两人并肩走着,文新冉身上那股强大的气场似乎收敛了一些,侧头看向闻映佑时,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温柔和满足。
“对了,” 文新冉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还在震动的手机,看也没看来电显示,直接划开接听,语气瞬间切换回工作模式,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冷厉:“方案我看过了,第三部分的预算不合理,打回去重做。还有,下午三点和宏远的会议,资料务必在两点前放到我桌上。就这样。” 干脆利落地挂断。
闻映佑默默听着。这才是外界熟悉的文新冉,文氏企业的掌舵人,果决、强势,甚至有些专断。然而下一秒,当文新冉的目光重新落回她身上时,那层冰霜瞬间融化,声音也恢复了温度:“饿不饿?家里阿姨应该炖了汤。还是…想先吃点别的垫垫?”
这极致的反差,只为她一人。闻映佑心底那点不自在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秘的、被特殊对待的安心感。她摇摇头:“不用了,冉冉姐,飞机上吃过了,不饿。”
“那行,到家再说。” 文新冉满意地点点头,很自然地伸出手,牵住了闻映佑的手。就像小时候无数次那样。不同的是,小时候是文新冉温暖干燥的手掌包裹住她冰凉的小手,而现在,是两只成年女性的手交握在一起。文新冉的手依然温热有力,指节分明,带着掌控一切的力量感。闻映佑的手则纤细修长,肌肤细腻微凉,像上好的冷玉。被那温暖包裹时,闻映佑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随即又缓缓舒展开,任由她牵着。
这亲昵的动作,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里,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但文新冉毫不在意,闻映佑也在她坦然的姿态下,慢慢放松下来。掌心传来的温度,是连接过去与现在的桥梁,是漂泊归航的锚点。
**(转场:文家别墅)**
车子驶入熟悉的别墅区,最终停在一栋温馨雅致的花园洋房前。文家的气息扑面而来,比记忆中的闻宅鲜活百倍。
刚下车,还没站稳,一个娇小的身影就带着一阵风扑了过来,目标精准地抱住了闻映佑的手臂。
“佑佑姐!你可算回来了!想死我了!” 清脆的少女嗓音带着毫不掩饰的雀跃。
是文孑晗。她穿着简单的卫衣牛仔裤,扎着清爽的丸子头,脸上不施粉黛,洋溢着十八九岁少女特有的青春活力。五官清秀,眉眼弯弯,像一株沾着晨露的小雏菊,干净又充满生机。她抱着闻映佑的手臂,亲昵地摇晃着,眼神里是纯粹的欢喜和依赖。
“晗晗。” 闻映佑被她撞得微微踉跄了一下,随即脸上也露出了真心的笑容,伸手揉了揉她的丸子头,“嗯,回来了。长高了。” 确实,记忆中还是个小女孩的文孑晗,现在个头已经快赶上她了。
“那当然!我都上大学了!” 文孑晗骄傲地扬起下巴,随即又像小鸟一样叽叽喳喳起来,“佑佑姐你头发颜色好好看!国外好玩吗?给我带礼物没?我跟你说啊,你不在的这几年,我姐她……”
“文孑晗。” 一个冷肃的声音打断了她未尽的“控诉”。
文孑晗的身体瞬间一僵,抱着闻映佑手臂的手也下意识地松开了些。她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转过头,对上文新冉没什么表情的脸。
文新冉站在车旁,一手还搭在车门上,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她的目光落在文孑晗身上,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刚才在闻映佑面前的柔和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习惯性的掌控感。
“你的包呢?” 文新冉的视线扫过文孑晗空着的肩膀。
“啊?” 文孑晗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慌乱地回头看向车里,“哦!在、在后座!我忘了拿!” 她说着就要转身去拿。
“毛手毛脚。” 文新冉淡淡地批评了一句,语气听不出喜怒,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她绕过车尾,自己拉开了后座车门,拿出一个印着大学Logo的帆布包,动作自然地递向文孑晗,同时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今天下午没课?穿这么少,不怕感冒?天气预报说晚上降温。”
文孑晗接过包,手指微微收紧,低着头,声音明显低了下去:“嗯…没课。不冷……” 她飞快地瞥了一眼旁边安静站着的闻映佑,似乎在寻求某种无形的支持。
闻映佑看着这一幕,刚才在机场被重逢温暖包裹的心,微微沉了一下。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文孑晗在姐姐面前那种瞬间的拘谨和压抑。晗晗身上那种自然的青春活力,在文新冉的目光下,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进去吧,外面有风。” 文新冉似乎没在意妹妹的细微反应,或者说习以为常。她重新转向闻映佑时,眼神和语气又自然而然地柔和下来,“佑佑,累了吧?先回你房间休息会儿?房间一直给你留着,阿姨天天打扫。”
“好,谢谢冉冉姐。” 闻映佑点点头。
三人走进温暖明亮的客厅。文家的布置温馨舒适,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鲜花香氛和食物的暖香。闻映佑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下来。这里,永远是她灵魂的归处。
文新冉将闻映佑的行李交给迎上来的阿姨,交代道:“送到佑佑房间去。另外,炖的汤温着,佑佑想喝的时候随时盛。再准备点水果点心送上去。”
“好的,文总。” 阿姨恭敬应下。
“冉冉姐,不用这么麻烦……” 闻映佑有些过意不去。
“麻烦什么?” 文新冉打断她,语气是不容置疑的理所当然,“坐了那么久飞机,先好好休息。房间里的东西都没动,你看看缺什么,直接跟我说。” 她抬手,极其自然地帮闻映佑理了理被风吹得微乱的一缕鬓发,指尖不经意擦过她冰凉的耳垂。
闻映佑身体微不可查地轻颤了一下,耳根悄然染上一点薄红。“嗯。” 她低低应了一声,避开了文新冉过于专注的目光。
“佑佑姐,我陪你上去!” 文孑晗立刻抓住机会,挽住闻映佑另一只胳膊,带着她往楼梯方向走,试图逃离姐姐的“关怀”范围。
文新冉看着两人上楼的背影,目光在文孑晗挽着闻映佑的手臂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几不可查地又蹙了一下,但最终没说什么。她走到客厅沙发坐下,重新拿出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她恢复冷峻的侧脸。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处理着刚才中断的工作信息。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心思早已跟着那抹清冷的浅亚麻色身影飘向了楼上。
**(楼上:闻映佑的房间)**
房间果然如文新冉所说,一尘不染,窗明几净。淡雅的米色窗帘,柔软的地毯,书架上还整齐摆放着她少女时期喜欢的书籍和一些小摆件。空气里有阳光晒过的被褥的味道,混合着淡淡的柠檬清洁剂清香,熟悉而安心。一切都维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仿佛时间从未流逝。
“佑佑姐,你看!一点都没变!我就说我姐虽然凶巴巴的,但对你的事可上心了!” 文孑晗关上门,立刻像解除了封印的小鸟,恢复了之前的活泼,一屁股坐在柔软的大床上,晃荡着双腿。
闻映佑放下随身的小包,环顾着这个承载了她无数温暖记忆的空间,心头暖流涌动。“嗯,谢谢你姐姐。” 她轻声道。
“谢她干嘛!这是应该的!” 文孑晗撇撇嘴,随即凑近闻映佑,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的抱怨,“佑佑姐,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就要被我姐管得窒息了!”
闻映佑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青春洋溢却带着一丝委屈的脸:“怎么了?冉冉姐……管你很严?”
“何止是严!” 文孑晗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打开了话匣子,“简直就是全方位无死角监控!早上几点起床、早餐必须吃什么、几点出门、坐哪路公交车、晚上几点必须到家……这些都算基础操作了!” 她掰着手指头数,“我选什么课,她都要过问!上学期我想选个电影赏析的公选课,她觉得‘没用’,硬是让我换成了商务礼仪!还有交友!我跟哪个同学走近一点,她都要查人家祖宗三代!上次我们社团有个男生,就是普通同学关系,一起做了个课题,被她知道了,好家伙,直接打电话给人家辅导员,问人家在校表现!搞得我在社团都快没脸待下去了!”
文孑晗越说越激动,小脸涨得通红:“我现在感觉我就像个提线木偶!一点自由都没有!穿什么衣服她都要管,稍微露一点肩膀或者膝盖,她那个眼神就跟刀子似的!佑佑姐,你说我是不是她亲妹妹啊?她对我,还没对你一半温柔呢!” 语气里充满了委屈和不平。
闻映佑静静地听着,眉头微微蹙起。她知道文新冉因为父母早亡,对唯一的妹妹有着极强的保护欲,甚至可以说是偏执的责任感。但晗晗描述的这些细节,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料。这种密不透风的控制,对一个正在追求独立、渴望探索世界的年轻女孩来说,确实是一种沉重的枷锁。
“晗晗,” 闻映佑握住她激动挥舞的手,试图安抚,“冉冉姐……她可能只是太担心你了。毕竟你是她唯一的亲人。”
“担心?” 文孑晗抽回手,眼圈有点发红,“是,我知道她怕我出事,怕我走歪路。可是佑佑姐,我已经成年了!我不是小孩子了!她这样管着我,我根本没法呼吸!我感觉自己像个废物,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敢做!” 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有时候…有时候我真想……”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但那叛逆的眼神和紧握的拳头,已经说明了一切。
闻映佑的心沉甸甸的。她看着文孑晗眼中闪烁的泪光和倔强,仿佛看到了某种风暴来临前的预兆。她能理解文新冉的恐惧,源于失去父母的巨大创伤,她害怕再失去唯一的妹妹,所以想将她牢牢护在羽翼之下。但她也清晰地看到了晗晗的痛苦,那种被爱之名捆绑、渴望挣脱束缚的痛苦。
“晗晗,别这样想。” 闻映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声音温和却带着力量,“找个机会,好好跟冉冉姐谈谈?把你的想法,你的感受,心平气和地告诉她?”
“谈?” 文孑晗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我跟她谈过!不止一次!可她根本听不进去!她只会说‘我是为你好’、‘你还小不懂事’、‘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佑佑姐,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她无助地看向闻映佑,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闻映佑沉默了。她深知文新冉性格里的强势和固执,尤其是在关于妹妹安全的问题上,近乎偏执。劝说她放手,谈何容易?但看着晗晗痛苦的样子,她又无法坐视不理。
“总会有办法的。” 闻映佑抽出纸巾递给文孑晗,柔声道,“先别急,慢慢来。我刚回来,看看情况,好吗?或许……我能试着跟冉冉姐聊聊?”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这个分量,但为了晗晗,她愿意尝试。
文孑晗擦着眼泪,用力点头,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佑佑姐,你一定要帮帮我!只有你的话,我姐可能还会听进去一点点……” 她的目光充满信任和依赖。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是阿姨送来了温热的汤盅和精致的果盘点心。
“佑佑小姐,晗晗小姐,文总让我送上来的。让你们趁热喝点汤,垫垫肚子。” 阿姨放下托盘,恭敬地说。
“谢谢李姨。” 闻映佑道谢。
文孑晗也连忙擦了擦脸,应了一声。
阿姨退了出去。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汤盅里散发的诱人香气。
闻映佑看着文孑晗红肿的眼睛,轻声道:“先喝点汤吧,暖暖胃。眼睛也去洗洗,别让冉冉姐看出来你哭过。”
文孑晗吸了吸鼻子,点点头,起身去了房间内的洗手间。
闻映佑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户。傍晚微凉的风带着花园里草木的清新气息吹了进来,拂动她浅亚麻色的长发。她看着楼下花园里精心修剪的花木,那是文新冉母亲生前最爱的玫瑰,如今依旧开得热烈。
重逢的喜悦如同这玫瑰般炽热,但晗晗的眼泪和控诉,像一片挥之不去的阴翳,悄然笼罩上来。文家温暖的堡垒之下,那名为“保护”的铁幕,已然显露出冰冷而沉重的轮廓。她回来了,回到了暖阳身边,却也一脚踏入了这温柔与束缚交织的漩涡中心。
楼下客厅隐约传来文新冉讲电话的声音,依旧是干脆利落、不容置喙的语调,处理着她庞大商业帝国的事务。那声音,是力量,是依靠,却也可能是困住雏鸟翅膀的牢笼。
闻映佑端起温热的汤盅,指尖传来暖意
。她轻轻搅动着汤匙,清冷的眸子里映着窗外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思绪纷繁复杂。她该如何在这份浓烈到近乎偏执的守护之爱,与晗晗渴望飞翔的自由之间,找到那个微妙的平衡点?
她的回归,是港湾,还是新的风暴眼?答案,隐匿在窗外渐沉的暮色里,等待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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