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8

文孑晗觉得，自从她姐文新冉和闻映佑正式确定关系后，她的人生就陷入了一种持续的、高强度的“精神污染”之中。其污染源之强大，足以让她这位自诩心理承受能力超群的现代女大学生，分分钟想自戳双目，或者原地爆炸。

此刻，她正瘫在自家客厅那张宽大柔软的沙发里，手里捏着一包薯片，却食不知味。眼神放空地盯着天花板上那盏价值不菲的水晶吊灯，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循环播放着最近让她“深受其害”的几幕“惨剧”。

第一幕，发生在三天前，佑佑姐刚出差回来的那个清晨。

她打着哈欠下楼觅食，结果呢？映入眼帘的不是早餐，而是她那身高腿长、气场两米八的亲姐姐，像个巨型无尾熊一样，手脚并用地扒在清瘦的佑佑姐身上！睡得那叫一个香甜满足，嘴角疑似还挂着可疑的晶莹！文孑晗当时就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手里的手机差点当场表演自由落体。她手忙脚乱地拍下“罪证”，发给周轩时，手指都在抖。这画面，冲击力堪比彗星撞地球！她姐文新冉！那个在谈判桌上能把对手逼到冷汗涔涔、在公司里一个眼神就能让员工噤若寒蝉的活阎王！私底下，在佑佑姐怀里，竟然能软成一滩史莱姆？！这科学吗？！这合理吗？！文孑晗当时唯一的念头就是：这房子不能待了！再待下去她怕自己忍不住冲上去摇晃她姐的肩膀，咆哮着质问：“我那个高冷霸气的姐姐呢？！你还给我啊！”

第二幕，就在昨天中午。她心血来潮，想去佑佑姐位于艺术园区的工作室蹭个午饭，顺便看看佑佑姐的新设计。结果，刚走到工作室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还没敲门，里面的景象就让她瞬间石化，薯片袋差点脱手。

午后的阳光正好，透过玻璃暖洋洋地洒满整个空间。她姐文新冉，穿着剪裁完美的香奈儿套装，踩着恨天高，本该是出现在高端会议或者杂志封面的精英范儿，此刻却……像只没骨头的大型猫科动物，整个人从背后紧紧贴着正在画架前专注工作的佑佑姐！

佑佑姐微微弯着腰，勾勒着设计稿的细节，清冷的侧颜专注而沉静。而她姐呢？下巴搁在佑佑姐的肩膀上，脸颊贴着佑佑姐的颈侧，双臂就那么自然地环着佑佑姐纤细的腰！这还不算完！文孑晗眼睁睁看着她姐闭着眼，像只餍足的猫，用鼻尖一下一下、无比眷恋地蹭着佑佑姐的耳垂和发丝！嘴里似乎还在发出极其细微的、满足的哼哼声！

佑佑姐居然还能画得下去？！文孑晗简直想给佑佑姐的定力颁发诺贝尔和平奖！她姐那黏糊劲儿，那蹭来蹭去的动作，活脱脱就是一只在主人身上疯狂标记气味、宣告主权的大型金毛！不，金毛都没她姐这么腻歪！文孑晗当时就觉得自己像个误入别人情侣私密空间的变态，脚底抹油，溜得比兔子还快。午饭？气都气饱了！

第三幕，也就是刚才，她下楼前发生的“惨案”。她不过是去厨房倒杯水，路过主卧门口时，那门没关严实，留了条缝。鬼使神差地，文孑晗往里瞥了一眼。

就这一眼，差点让她把刚喝下去的水喷出来。

她那位在商场上杀伐决断、说一不二的姐姐，文氏集团的掌舵人，此刻正……蹲在床边？！

而佑佑姐，只是慵懒地靠坐在床头看书。文新冉蹲在那里，手里拿着……佑佑姐的袜子？！只见她动作极其自然，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温柔，轻轻托起佑佑姐白皙纤细的脚踝，然后，把一只柔软的纯棉袜子，套了上去！套上去还不算完，她还仔细地抻平袜口，确保没有一丝褶皱硌到佑佑姐的皮肤！那专注的神情，那轻柔的动作，仿佛她手里捧着的不是一只脚，而是什么稀世珍宝！

做完这一切，文新冉还抬起头，对着佑佑姐露出一个……文孑晗发誓她这辈子都没在她姐脸上见过的、堪称“傻白甜”的、带着邀功和满足的灿烂笑容！佑佑姐则只是放下书，伸出手，像奖励一只做了好事的大型犬一样，自然地揉了揉她姐的头顶！她姐居然还眯起眼，一脸享受地蹭了蹭佑佑姐的手心！

文孑晗当时就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眼前阵阵发黑。她猛地缩回头，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心脏还在砰砰狂跳。救命！给她姐穿袜子？！还揉头？！这画面太美她不敢看！她姐的人设，从高冷霸总到粘人精撒娇怪，现在又进化成“专属生活助理”了？！这崩坏的速度和程度，简直比股市崩盘还刺激！

“啊啊啊啊——！” 文孑晗终于忍无可忍，把脸深深埋进柔软的抱枕里，发出了一声沉闷又抓狂的哀嚎。手里的薯片袋子被捏得咯吱作响，仿佛在替主人宣泄着无处安放的崩溃。“没救了！文新冉！你彻底没救了！你的人设碎成二维码了！拼都拼不回来！”

她猛地抬起头，顶着一头被揉乱的头发，眼神悲愤，如同一个控诉世道不公的斗士。不行，她不能再一个人承受这种精神污染了！她必须找个人倾诉！必须把这份“沉重”的“负担”分担出去！她一把抓起丢在沙发上的手机，手指带着残影，噼里啪啦地戳开置顶的微信对话框——【周家大少】。

【晗爷在此】：[一个疯狂撞墙的熊猫头表情包]

【晗爷在此】：轩子！轩子！呼叫轩子！紧急SOS！我需要心理干预！立刻！马上！

【周家大少】：[一个疑惑的狗头] 晗爷？咋了这是？谁惹你了？哥们儿替你削他！

【晗爷在此】：还能有谁？！我家那位人设崩得连渣都不剩的亲姐！文新冉！文大总裁！

【晗爷在此】：[裂开][裂开][裂开] 我现在严重怀疑她被什么恋爱脑病毒深度感染了！症状已经到了晚期！病入膏肓！无可救药！

【周家大少】：[一个擦汗的表情] 呃……文总她又……对佑佑姐……嗯？[一个你懂的眼神]

【晗爷在此】：何止是“嗯”？！简直是核爆级别的杀伤！我给你数数她最近的“罪状”！

【晗爷在此】：罪状一：巨型树袋熊挂件！你是没看见！佑佑姐出差回来那天早上，我姐！一米七几！手脚并用！扒在佑佑姐身上睡得那叫一个香！口水都快流到佑佑姐锁骨上了！那画面！我当场就想自戳双目！[图片：之前偷拍的“树袋熊”现场]

【周家大少】：[点开图片][震惊到失语.jpg] 卧槽……这……这真是文总？！这姿势……这表情……我的妈呀！[笑哭][笑哭] 晗爷你受苦了！

【晗爷在此】：受苦？！这只是开胃小菜！罪状二：人形背部挂件兼气味标记器！昨天我去佑佑姐工作室，好家伙！我姐！穿着她那身能吓死人的高定套装！从后面抱着佑佑姐的腰！下巴放人家肩膀上！脸贴着脖子！还！用！鼻！尖！蹭！佑！佑！姐！的！耳！朵！和！头！发！蹭！一！下！哼！唧！一！声！我的老天爷！她以为她是刚断奶的小狗崽吗？！那黏糊劲儿！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佑佑姐居然还能淡定画画！我服！大写的服！

【周家大少】：[想象画面中][噗嗤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蹭耳朵？还哼唧？不行了晗爷，画面感太强了！文总这反差萌……杀伤力确实有点大哈？[笑哭][笑哭][笑哭]

【晗爷在此】：萌？！轩子你眼睛是不是被恋爱酸臭糊住了？！这叫恐怖！恐怖片级别的！还有更绝的！罪状三：首席穿袜官！就在刚才！我亲眼所见！我姐！蹲在床边！给！佑！佑！姐！穿！袜！子！动作那叫一个轻柔！表情那叫一个虔诚！穿完还仰着脸对佑佑姐傻笑！跟幼儿园小朋友等老师发小红花似的！佑佑姐还揉她头！她还蹭手心！我的天呐！[裂开][裂开][裂开] 那可是文新冉！是跺跺脚商界都要抖三抖的文新冉！现在蹲那儿给人穿袜子？！这像话吗？！啊？！她霸道总裁的尊严呢？！她的高冷人设呢？！都被佑佑姐当抹布丢了吗？！

【周家大少】：[持续震惊中][一个笑到打滚的表情包] 穿……穿袜子？！还揉头？！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晗爷！我知道你很崩溃！但我真的忍不住了！[笑哭][笑哭][笑哭] 文总这恋爱谈的……彻底返璞归真了啊！这叫什么？铁汉柔情？不对，是冰山化春水！还化得特别黏糊！

【晗爷在此】：[怒][怒][怒] 周轩！你到底是哪边的？！你还笑？！我都快被这恋爱的酸腐气息腌入味了！我现在在家呼吸都觉得困难！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名为“腻歪”的剧毒气体！我感觉我像个一千瓦的巨型电灯泡！还是自带BGM《今天你要嫁给我》的那种！随时随地都在发光发热照亮她们俩的恩爱现场！我容易吗我？！

【晗爷在此】：你是不知道！自从她俩在一起，我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是换了物种！以前是行走的制冷机，现在是行走的粘人精！以前眼神能杀人，现在看佑佑姐的眼神……啧啧啧，腻得能拉丝！齁甜！以前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现在？呵，佑佑姐一个眼神，她立马从狼王变萨摩！摇尾巴那种！这落差！这对比！简直是对我幼小心灵的持续性暴击！

【周家大少】：[努力憋笑] 咳咳，晗爷息怒息怒！[一个顺毛的表情] 虽然……确实有点……嗯，冲击力巨大。但是吧，换个角度想，这不正说明文总是真爱佑佑姐吗？你看她，在外面还是那个气场全开、生人勿近的文总，对吧？只有在佑佑姐面前，才会卸下所有盔甲，露出最真实、最柔软的一面。这多难得啊！说明佑佑姐就是她的独一无二，是她的安全区，是她能完全做自己的那个人。

【晗爷在此】：[白眼翻到天际] 得！又一个被恋爱脑病毒传染的！周轩同志，你这思想觉悟很危险啊！还安全区？还独一无二？我看她就是被佑佑姐宠坏了！恃宠而骄！无法无天！以前她管我管得跟看犯人似的，现在好了，她自己的理智和形象管理全喂了狗！就剩一颗恋爱脑在疯狂蹦迪！

【周家大少】：[一个抱抱的表情] 好啦好啦，晗爷不气。这说明佑佑姐有魔力，能降服咱们文总这头……嗯，骄傲的狮子。你看文总现在多幸福，整个人都像在发光。虽然方式……咳，是黏人了点，反差大了点，让你这个妹妹有点消化不良。但结果是好的嘛！总比她以前冷冰冰的、把所有压力都憋在心里强吧？

【晗爷在此】：[撇嘴] 话是这么说……但你能不能理解一下我这个“近距离核爆现场”幸存者的心情？！天天被闪瞎眼！天天被齁到掉牙！我要求精神损失费！巨额的那种！

【周家大少】：[大笑] 理解理解！必须理解！这样，为了安抚我们晗爷受伤的心灵，晚上我请你吃大餐？地方你挑！想吃什么吃什么！咱们化悲愤为食欲！远离“核爆”中心，呼吸一下自由的、没有恋爱酸臭的空气！

【晗爷在此】：[眼睛一亮] 这个可以有！我要吃最贵的！吃垮你！

【周家大少】：[OK手势]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一个等你来的表情]

【晗爷在此】：[勉强满意] 哼，这还差不多。等着，我换衣服！这破地方，多待一秒都是对我精神的摧残！[再见][再见]

文孑晗发完最后一句，把手机往沙发上一丢，长长地、心累地叹了口气。跟周轩吐槽一通，虽然对方明显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但心里那股被“腻歪”憋住的郁气好歹散出去一些。她站起身，决定立刻、马上逃离这个让她“身心俱疲”的家。

她蹬蹬蹬跑上楼，回到自己房间，砰地关上门，仿佛要把客厅里残留的“恋爱磁场”隔绝在外。打开衣柜，她开始翻找晚上出去“避难”的行头。正拎起一件酷帅的黑色皮衣比划着，门外走廊上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刻意放轻却依旧能听出愉悦的脚步声，伴随着她姐文新冉那压低却掩不住甜蜜的嗓音：

“佑佑，你上次说想看的那个艺术展，票我让人订好了，周末的……嗯，下午场，看完正好去吃你喜欢的法餐？”

“好。”

“还有……天气预报说周末可能会降温，我给你新买的那件羊绒大衣，记得带上？”

“嗯，知道了。”

“哦对了，晗晗昨天好像念叨着想买个新包？我让助理留意了最新季的款，待会儿发图给你看看？你眼光好，帮她挑挑？”

“好。”

文孑晗握着皮衣的手顿住了。她姐的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温柔，带着一种近乎琐碎的关心和絮叨，每一个字都浸泡在蜜糖里。这跟她记忆中那个言简意赅、下达指令都带着冰碴子的姐姐，判若两人。更让她心里莫名有点……不是滋味的是，她姐居然还记得她随口提了一句想买包？还让佑佑姐帮她挑？

这感觉……有点奇怪。像是习惯了冰天雪地的人，突然被一阵过于和煦的暖风吹得有点懵。

她甩甩头，试图把这点异样甩出去。哼，无事献殷勤！肯定是觉得最近在她面前秀恩爱太过分，想用物质收买她！她文孑晗是这么容易被收买的吗？！

她迅速换好衣服，抓起包包，准备以最快的速度出门。刚拉开房门，差点和门外正要经过的两人撞个满怀。

文新冉和闻映佑正并肩走过来，准备下楼。文新冉的手极其自然地搭在闻映佑的腰间，微微侧着头，还在低声说着什么，眼角眉梢都带着未散的笑意和暖意。闻映佑则微微仰头听着，清冷的侧颜线条柔和，唇角噙着一抹清浅的弧度。

看到文孑晗风风火火地冲出来，两人都停下脚步。

“晗晗？要出去？”文新冉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收起，语气是难得的温和，甚至带着点询问。

文孑晗目光扫过她姐搭在佑佑姐腰间的手，又对上她姐那明显还沉浸在二人世界里的、温柔得能溺死人的眼神，顿时觉得刚压

下去的吐槽欲又翻涌上来。她没好气地“嗯”了一声，硬邦邦地说：“约了人吃饭！不在家碍你们的眼！”

文新冉被妹妹这带着火药味的语气噎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她下意识地想收回放在闻映佑腰间的手，却被闻映佑轻轻按住。闻映佑看向文孑晗，眼神平静，带着一丝了然，声音清泠悦耳：“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文孑晗看着闻映佑那洞悉一切却又包容平静的眼神，再看看她姐那瞬间有点无措、像做错事被抓包但又强装镇定的样子，心里那股无名火突然像被戳破的气球，“噗”一下泄了大半。她别扭地别开脸，嘟囔了一句：“知道了。” 然后绕过她们，头也不回地快步下楼，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直到冲出别墅大门，呼吸到外面带着凉意的清新空气，文孑晗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她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家，撇撇嘴：“哼，眼不见为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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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周轩的晚餐选在市中心一家热闹的川菜馆。麻辣鲜香的烟火气，喧闹的人声，总算驱散了文孑晗身上那股从家里带出来的、无形的“恋爱酸腐味”。

几筷子鲜辣的水煮鱼下肚，再灌一口冰镇酸梅汤，文孑晗满足地喟叹一声，感觉自己的灵魂终于归位了。她开始对着周轩，再次开启疯狂吐槽模式，把之前微信里没发泄完的怨念，加上更多生动的细节和夸张的肢体语言，一股脑儿倾倒出来。

“……所以你说！轩子！她是不是彻底没救了？！”文孑晗挥舞着筷子，表情悲愤，“以前管我头发染什么颜色、穿什么衣服、跟谁交朋友，那叫一个铁腕无情！现在呢？她自己！给！别！人！穿！袜！子！这叫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不对，是只许她文新冉在佑佑姐面前当巨婴，不许我文孑晗呼吸自由空气！双标！赤裸裸的双标！”

周轩一边给她碗里夹了块鲜嫩的鱼片，一边忍着笑，频频点头：“是是是，双标！太双标了！我们晗爷受委屈了！” 他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像只炸毛的猫咪，只觉得可爱又好笑。“不过晗晗，”他话锋一转，带着点认真，“你有没有发现，文总现在……整个人都放松了很多？那种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疲惫感和紧绷感，好像少了很多？”

文孑晗夹鱼片的动作顿了一下。周轩的话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她刚才只顾着吐槽的心湖，激起了一点微澜。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以前她姐就算在家，眉头也总是习惯性地微蹙着，眼神深处总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郁和沉重，像是背负着一座无形的大山。而现在……虽然黏人得让她抓狂，但那种沉重的感觉，似乎真的消散了不少。尤其是在佑佑姐身边时，她姐的眼神是亮的，整个人像被重新注入了生机，有种……卸下千斤重担后的轻盈感？

这个认知让文孑晗心里有点复杂。她撇撇嘴，嘴硬道：“放松？我看是放松过头了！直接退化成生活不能自理了！没佑佑姐在身边，我看她连袜子都不会穿了！”

周轩被她逗得哈哈大笑：“不至于不至于！文总的能力毋庸置疑。只是……”他收敛了笑意，目光温和地看着文孑晗，“只是在爱的人面前，谁不想当个被照顾、被宠着的小孩呢？文总以前……太苦了，一个人扛了太多。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让她完全放下防备，安心依赖的人，她只是……在用她自己的方式，抓住这份迟来的温暖和安全感吧。”

文孑晗沉默了，低头戳着碗里的鱼片。周轩的话，像一把温柔的钥匙，轻轻撬动了她心里某个一直被她刻意忽略的角落。她想起了很久以前，父母刚走的那段日子。姐姐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少女，却要一夜之间扛起整个公司和年幼的她。她记得姐姐深夜书房里亮着的灯，记得她强装镇定安抚自己时眼底的红血丝，记得她在无数个压力爆表的时刻，独自在阳台抽烟时那寂寥又沉重的背影……

那时的姐姐，像一根绷紧到极限的弦，冰冷、锋利，用坚硬的外壳包裹着内里的脆弱和恐惧。她管束自己，近乎偏执地掌控着一切，何尝不是因为她太害怕再失去？害怕唯一的妹妹也像父母一样，离开她？

而现在……这根绷了太久的弦，终于在佑佑姐无条件的包容和爱意里，缓缓地、安全地松弛了下来。所以，才会露出那些幼稚的、黏人的、甚至有点可笑的“真面目”？

文孑晗心里那点因为被“闪瞎”而升起的烦躁和怨念，不知不觉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酸酸涩涩、却又莫名感到释然和……一丝心疼的情绪。她抬头瞪了周轩一眼，语气却软了下来：“……就你会说！大道理一套一套的！”

周轩笑眯眯地给她倒了杯饮料：“实话实说嘛。来，多吃点，化感慨为食欲！”

文孑晗哼了一声，夹起鱼片恶狠狠地塞进嘴里，用力嚼着，仿佛在嚼她姐那崩坏的人设。但心里的某个地方，却奇异地变得柔软而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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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结束，周轩把文孑晗送到家门口。夜已深，别墅里静悄悄的。

文孑晗放轻脚步走进去，客厅里只留了一盏昏暗的壁灯。她正准备溜回自己房间，经过主卧紧闭的房门时，却隐约听到里面传来极低的交谈声。

鬼使神差地，她停下了脚步，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门板很厚，声音模糊不清，只能勉强捕捉到只言片语。

是她姐的声音，带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近乎软糯的鼻音，像是在……撒娇？

“……佑佑……睡不着……你念……”

然后是佑佑姐清泠的、放得极柔的回应，像月光流淌：

“……好……闭上眼……”

接着，是一阵极其轻微的、书页翻动的声音。佑佑姐的声音低低地响起，像是在念着什么，语调平缓而温柔，如同最有效的安眠曲。

文孑晗站在门外昏暗的光线里，静静地听着。门内那模糊不清的、低柔的读书声，像带着某种魔力，驱散了她最后一点残留的吐槽欲。她仿佛能透过门板，“看”到里面的情景：她那个在外面呼风唤雨的姐姐，此刻大概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蜷缩在佑佑姐身边，依赖地听着她温柔的声音，才能安然入睡。

这一幕想象，没有让她觉得腻歪，反而让她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

是啊，她姐文新冉，终于找到了她的“药”。那药能治愈她经年的隐痛，能融化她坚冰般的外壳，能让她露出最笨拙也最真实的样子。虽然这药效……有时候猛烈得让她这个旁观者有点招架不住。

文孑晗无声地弯了弯嘴角，那笑容里没有了之前的抓狂和嫌弃，只剩下一种释然的、甚至带着点祝福的无奈。

她轻轻转身，踮着脚尖，像只灵巧的猫，悄无声息地溜回了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门，将门外那片属于姐姐和佑佑姐的、温柔静谧的小世界，隔绝在外。

躺在床上，文孑晗望着天花板，脑海里闪过周轩的话，闪过姐姐那些崩坏的瞬间，也闪过那些被她忽略的、姐姐独自支撑的沉重过往。

“算了……”她对着空气，小声地、带着认命般的笑意嘟囔了一句，“……没救就没救吧。反正，有佑佑姐兜着呢。”

她翻了个身，拉高被子，闭上眼睛。这一次，没有抓狂，没有吐槽，只有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平静，和一丝为姐姐终于找到真正幸福的、隐秘的欣慰。窗外的月光悄悄探进来，温柔地洒在少女熟睡的侧脸上。这个家，终于有了它应有的、温暖而圆满的模样。至于那个“恋爱脑晚期”的姐姐？嗯，随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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