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是被冻醒的。
天已经蒙蒙亮了,他躺在西厢房的地板上,浑身僵硬,额头抵着冰冷的红木梳妆台。手电筒滚落在脚边,电池盖开着,两节电池摔得老远。
他撑着地板坐起来,后脑勺突突地疼。昨晚的记忆像被打碎的玻璃,碎片般涌进脑海——穿旗袍的女人,转动的铜镜,还有那不断回响的梳头声。他猛地转头看向梳妆台,心脏骤然缩紧。
镜子里,映出他苍白惊惶的脸。
梳妆台是真实存在的,雕花的桌腿上还沾着他昨晚掉落的手电筒光斑,只是上面空荡荡的,没有桃木梳,更没有暗红色的旗袍。陈默伸手摸了摸镜面,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镜中的自己也做出同样的动作,指尖在蒙灰的镜面上留下个清晰的印子。
“只是个梦?”他喃喃自语,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甲缝里卡着些黑灰色的东西,凑近了闻,有股淡淡的霉味。
他扶着梳妆台站起来,才发现墙角的衣柜门开了条缝。陈默犹豫了一下,走过去猛地拉开柜门——里面挂着几件老式的衣服,大多是深色的褂子,最下面压着个褪色的红布包。
他蹲下身拿起红布包,布料粗糙,包得很严实。解开三层布,里面露出个巴掌大的铜镜,边缘刻着缠枝莲纹,镜面已经氧化发黑,只能隐约照出个模糊的轮廓。铜镜背面刻着两个字,笔画扭曲,像是“婉容”。
这应该是那个女人的东西。陈默捏着铜镜的边缘翻来覆去地看,忽然注意到镜面边缘有处磨损,露出下面银白色的铜胎。他用袖口擦了擦,想看得更清楚些,就在这时,镜面里突然映出个东西。
不是他的脸。
是一截惨白的手指,正搭在梳妆台的边缘,指甲涂着暗红色的蔻丹,像刚凝固的血。陈默猛地抬头,梳妆台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他再低头看铜镜,那截手指还在,甚至微微动了一下,指尖朝他的方向勾了勾。
“哐当!”
铜镜从他手里滑落,掉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陈默连滚带爬地后退,后背撞在衣柜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铜镜在地上转了几圈,最后镜面朝上,氧化发黑的镜面上,清晰地映出个穿旗袍的女人,正站在他身后。
他不敢回头。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浸湿了衣领。铜镜里的女人缓缓低下头,乌黑的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嘴角那抹诡异的笑。她的手慢慢抬起来,指向陈默的脚边。
陈默的目光僵硬地移下去,看见自己的鞋边有根乌黑的长发,正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晃动。
“啊!”他终于忍不住叫出声,猛地站起来冲向门口,跑出西厢房时,眼角的余光瞥见铜镜里的女人伸出手,好像要抓住他的背影。
堂屋里的光线比刚才亮了些,香炉里的香灰不知何时散了,变成一堆松散的粉末。陈默冲到八仙桌前,抓起自己的手机,屏幕上还是没信号。他想起司机说过,最近的村子在山外五公里处,沿着石板路一直走就能到。
必须离开这里。这个念头无比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他转身想去东厢房拿行李,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门框上贴着张黄纸,上面用朱砂画着奇怪的符号,边缘已经泛黄卷翘,像是刚被人贴上去的。
陈默愣了一下。他昨晚明明检查过东厢房,门框上绝对没有这东西。他伸手想揭下来,指尖刚碰到黄纸,就听见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不是昨晚那种软底鞋的声音,而是硬底布鞋踩在地板上的“踏踏”声,很慢,很有节奏,从堂屋的后门方向传来。陈默猛地回头,后门紧闭着,门栓好好地插着。
但脚步声还在继续,像是穿过了门板,正一步一步走向他。
他退到东厢房里,抓起自己的行李箱,拉开拉链翻找着什么。手指碰到个硬纸壳,是姑姑塞给他的护身符,用红布包着,说是庙里求来的。就在这时,脚步声停在了东厢房门口。
陈默握紧护身符,缓缓抬头。门口空荡荡的,但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站在那里,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他猛地想起铜镜里的女人,想起她那双黑洞洞的眼睛,突然发现墙上的影子有点不对劲——他的影子旁边,多了个细长的、穿着旗袍的影子。
影子的手慢慢抬起来,指向他手里的铜镜——不知何时,那面铜镜竟然被他攥在了手里,镜面正对着墙壁,映出墙上两个交叠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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