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仙

他摇着头：“有一点，那你下次陪我吃云南菜好不好？”

她点点头：“可以啊，我请你，那个开锁的钱我转你了，麻烦你了今天。”

他有些不悦，皱着眉看她，她站在那幻视老家四眼小黑狗要张嘴汪汪。

她笑着：“好啦，怎么了。”

他抱着胳膊：“不知道你怎么想的，鸽我的时候都没那么客气。”

“诶呦，好啦，没和你客气，对我自己负责不是应该的吗？钱怎么能让你花？”

她笑着，从抽屉拿出零食，脚踩在脚凳上，打开了电视。

他走过去，坐在她身旁。

“怎么不可以让我花，男生约你出去你都要AA？就应该是我付才对，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个。”

她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你算男生？你是小孩，没有自己的经济能力拿的是父母的钱，我自己的事情产生的成本让我自己负责，你为我负责？”

他睁大眼睛：“你不能默认我没有自己赚钱的能力吧。”

她笑着：“你有？”

“当然有，而且父母给孩子的支持也没什么不应该花的，我自己当然会有合理的消费，我有自己的收入。”

他说着的话就像是烤炉上快要老了的肉，他真心想说的其实是：“我愿意给你花，给你花我很开心。”

他这么毫不顾忌地说了。

心里畅快了。

却不敢看她表情。

他也在偷偷等待她的反馈。

她没什么感觉，少年的感情太明显，来的太迅速，像是一个火烧得旺的火炉，她没法否定他的感情，但这种感情来的快去得快是很正常的事情。

毕竟他的世界里太丰富，她也只是色彩中的其中一个。

她也不怎么愿意去回应。

： “我不缺钱花，我很愿意替教授照顾你，但似乎你照顾我更多，总之除了麻烦你，我似乎没什么可以做的。”

她想这么说，却没法这么说，少年太敏感，自尊心也会更容易破碎。

“那等下次我拜访教授给你爸爸妈妈买礼物的时候你给我报销？”

她最后百转千回地说出这句。

他不出她意料的，满眼都是惊喜和满足，像是获得了喜欢的玩具的小孩。

她哼笑了一声，觉得有些无奈。

“笑什么？我跟你讲我爸妈不会希望你带多少东西贿赂他们的，不过我知道他们喜欢什么，总之你就放心吧。”

他开始数父母喜欢什么。

从城南的餐厅特色，到商场小众的丝巾店，从某个区的裁缝铺到这里那里。

她漫不经心听着，感受到了经济地位带给人幸福的权利。

社交距离被打破，她微微想蜷缩起来。

令人烦恼的少年意气。

他却在她下意识的回应与反应中，认为她很感兴趣很想听。

等到她蜷缩起来时，他也发现了她脸上淡淡地疲倦。

她睡着了，他看了一眼窗外，小区灯光亮着。

他知道他们认识的时间短，更多时候是他在追着过去，她的回应更像是一种欣赏和怀念下滋生的温柔，他叹了口气，如果这样的话，他会像是被股市套牢还想追的赌徒的。

他还是把她抱进卧室安置好，看也不敢看她一眼，匆匆下楼，回到自己车里。

回到家，打开灯，阿姨早就下班，爸妈应该会在别的家住下。

他回到自己房间，看到那些自己建设的世界，却没法沉浸进去。

他看了眼时间，还是打了个电话把那些兄弟约了约。

“所以你说，你想跟人家干嘛？谈恋爱还是什么？你说清楚啊！”

安静的酒吧里，大家坐着围一圈：“诶诶诶你看我这个店装修怎么样？你上次用的那个设计师推给我。”

“推你了。”

“你那个厨房操作台底下要用那种防水的水泥，不然会有蟑螂。”

他坐在中间边给他转过去名片边转头回兄弟的话：“我就是觉得我和她之间的距离又远又近。”

“你意思是她吊着你呗诶诶诶聊天呢！你们也出出主意，这人好像要认真谈恋爱。”

大家这才抬头看着他：“你说吧，我们听着。”

他突然有些说不出来了：“你们这么正经我都不想说了。”

兄弟竖起中指：“那你帮我参谋一下那个店怎么搞。”

刘兴无语地撞了一下他，他转过头有些不好意思道：“你可能不了解她，你如果跟她接触过就知道了，她不是普通的女生，感觉现在怎么都不如我自己慢慢来了。”

刘兴是不信，女的都那样，有什么不一样。

命运的触角触及到某些人的时候，是躲避不了的固有观念被击碎。

秋天迅速席卷而来时，她意外感染了腮腺炎，住院了。

她在的医院刚好和一个疯女人住一个病房，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那女的天天在病房抽烟，护士都管不了。

她一直大声讲着电话，叫着龟儿子龟儿子去看她。

孙书亚一开始并没被打扰到，但那天，她看见她一把拽掉留置针的时候。

她过去拿起吊针线，迅速把她手缠上，拉开她抽屉看到一条条的烟，扔进了垃圾桶。

“老实点，我警告你，你怎么折磨别人，给别人二手烟闻还是用噪音吵别人，没关系，看在你长得漂亮的样子都可以容忍，但是请你不要把自己不当回事儿。”

女人诧异地看着女生稚嫩的面庞，有些觉得好笑。

女生利索地把她绑上都没给她挣扎的机会。

郑重其事跟她讲话的时候也是。

“祸害遗千年是对的，生态平衡是对的，你每天不吃饭，天天抽烟，治疗也不做，怎么遗千年，你的龟儿子怎么还不来！🌿！”

她第一次爆粗口。

女人哈哈大笑着：“小姑娘，你比我龟儿子还龟儿，来吧来吧，叫护士，等下咱俩喝一气儿。”

“别转病房，我还挺无聊的。”

女人老实坐在病床边，孙书亚看着她暗色的眼皮，漂亮的容貌像是萎靡又艳丽的花朵。

她有些心疼，没有耐住紧紧抱住她：“好好的，好吗？”

女人有点不讨厌怜悯了。

护士叹着气过来没好气：“明天打针再说吧，你们别闹架啊！”

孙书亚在旁边应着，护士看她态度挺好，过来给处理了一下。

孙书亚和她偷偷跑出来，阿姨没有厚衣服穿，孙书亚把自己的披肩给她强硬披上，然后又找出个厚毛衣裙给她套上之后，两人趴着偷偷溜了出来。

孙书亚要踏进去之前和阿姨比着三的手势：

“第一条！不可以吃重口味！”

“第二条！只可以喝一杯哈哈。”

“第三条！不准离开我半步！”

阿姨笑着点头：“快走快走，一杯就一杯。”

两个人在角落偷偷摸摸的时候，刘兴刚好过来视察店，走到门口想起自己妈今天晚上意外没给自己打电话来骚扰，然后侧头一看，就看见了自己妈。

正举着杯子和一个女孩酣畅呢，他眯眼一看，桌子上摆着那么多吃的跟野餐一样。

他实在是不想过去，但一猜就知道她从医院偷溜出来。

不想被医生护士打电话。

他走过去，看着自己妈开心的跟什么似的，感觉烦躁又诡异。

他把钥匙摔到桌子上，看着自己妈。

孙书亚第一时间护在阿姨身前：“别来找事儿。”

她偷偷摸摸摸上酒瓶，他看见了，觉得荒谬。

阿姨偷偷摸摸探出头，好笑地看着自己儿子，不错，看起来是很有小混混风范。

她拽了拽小姑娘的手。

孙书亚拉住阿姨的手，回头看阿姨。

“那是我儿子。”

音乐有些吵，她又大声起身在孙书亚耳边喊道：“那是我儿子！”

孙书亚听清之后看了看这个黄毛，帅是帅，但的确不像什么好人，浑身挂满钉子带着种邪气。

“啊？你儿子？他不会管你吧？”

孙书亚反应过来，拽了拽阿姨的手蹲下来看着阿姨。

孙书亚有些想哭了：“他不会打我吧。”

他听见她俩说话，都不知道气得想说什么好。

阿姨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了：“我打他还差不多，没事儿，咱玩咱的。”

阿姨就那么把她拉进她的里侧，刘兴就那么杵着，看着他妈开心地给女生套一次性手套，嘻嘻哈哈跟她笑着，他不是滋味地一屁股坐他妈旁边。

他在暗暗的灯光下打量那个女生，女生一直笑着，五官看不出多么漂亮，只是一直跟他妈笑着，然后表示这个多么好吃，她抬眼看过去那个儿子，翻了个白眼。

他看到了，她也许以为自己的动作和眼神都很隐蔽，但他看得清清楚楚。

他都无语了，不过打量了一下桌子上的吃的也有些饿了。

他自己拿过手套也吃的时候才发现这些吃的基本上都没放多少调料，都是很清淡的东西，滑进胃里很舒服。

他妈也诡异的和他有些和平。

吃到最后，他妈捅咕了一下他看了他一眼：“你真没出息，丫头请我吃的，她都没吃饱。”

她愣了愣然后看了眼他，然后和阿姨说了点话，他看见他妈思考似的点了点头接着笑盈盈过来拉着他的手臂：“儿子，我们换场地继续吧陪妈吃饭。”

他有些不适应地拉开妈的手：“走吧走吧，陪你吃完我送你回医院。”

他们围着一口热气腾腾的锅，最后还是他意犹未尽地捞着锅里的鸡。

他抬头看妈，妈已经懒懒散散学着女生的样子躺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休息，意外得恬静温柔。

女生也摸着自己的肚子，他看了看桌子，起身去结账，结完账之后把车开到门口去叫两人。

到门口可以透过玻璃看到妈妈牵着女生的手絮絮叨叨说着什么，妈妈脸上的笑容温柔又和煦。

看那个女生，表情有些搞笑，坏笑着比比划划。

他都有些不知道，妈妈有那么多表情。

似乎对他来说印象里只有狰狞和疯狂。

“等一下，妈你要不先上去？”

刘兴叫住了妈，打心底觉得自己妈真能在这时候听他说话提要求。

也真是，他妈点点头，跟女生凑过去说了两句话，女生摆摆手走过来。

“怎么了？”

她抱着胳膊，略微有些冷。

看着他不说话，又开始跺脚，热乎一下自己。

他开口时她已经忍耐不住：“大老爷们儿磨磨唧唧撒楞的，你要有话明天说吧，反正我和你妈一个病房，我想吃樱桃，阿姨想吃橙子和百香果，我走了。”

她转身甩甩袖子，他有些好笑。

看出来他妈身上那两件厚衣服都是她的，风格太鲜明了。

两个人走着像母女，他像个外人。

想吃什么？他突然忘了，追过去拉住她袖子：“再说一遍想吃的，我忘了。”

“笨蛋，樱桃橙子百香果。”

她瞪着他，甩袖子。

“还有，阿姨出门的时候会冷，你带几件外套和厚裤子。”

她举起拳头转了转：“看见这是什么了吗？”

“拳头！不给我们带好吃的就等着吃我的拳头吧！”

她哼哼着，他眼里却觉得好笑也很可爱，他掏出手机：“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发给我，我会忘，还有今天那个挺好吃的，那个在哪买的。”

她从口袋里掏啊掏：“给你发语音条，我手上也有针。”

他低头看着她毛茸茸的头顶，有些心软软。

能让他妈平静下来，他很久没和自己妈正常说话过了。

“你是什么原因住院，你状态看起来挺好的。”

他想找点话题，她摇摇头摆手：“加上了，走了，太冷了。”

第二天，他中午过来的，一打开病房就闻到了香味儿，进去之后看到女生一只腿踩在妈妈床上，一只手拿着什么啃的满嘴都是油。

再看自己妈妈，吊着吊瓶，一只手倔强地伸着夹菜，桌子上都是些素菜。

“诶诶诶，手手手，这只手别动。”

她背对着他，看着阿姨的手。

“妈。”他把手里拎着的水果和新买的衣服放在床头柜上。

第一次护士没有打电话。

也是第一次在医院看着她老老实实滴水和吃饭。

他看了女生一眼，女生转过身，哼着歌啃着什么，一只脚倔强地横在他和他妈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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