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仙

他推了推她的腿，她收腿，妈妈拍了拍他：“看丫丫脸，你瞅瞅她馋的，哎，你妈被虐待了。”

他凑过去，看到她脸噗呲一下笑了。

她啃羊腿的时候又唱又跳，阿姨在旁边都被馋坏了，虽然素菜也很好吃就对了。

他笑了，她破防了，一脚踩在他鞋上：“笑什么笑，你知道羊腿有多香吗你！”

他的皮鞋被踩，也没有一丝心疼，只是觉得好笑。

她的脸上都是孜然和酱料，像是嘴边一圈黄毛的小熊。

一双眼睛黑黑的亮亮的。

他抽了张纸递给她，她接过擦着：“阿姨点滴快打完了就摁铃，我等下也要去检查了。”

她走出去没多久，阿姨推推儿子：“去陪陪她，她来到这也没家人来看她，看看能帮什么忙儿子。”

他看了眼妈妈的吊瓶，去护士台嘱咐了一声问了一声她要去的地方就跑着跟过去。

看着她低着头拿着单子，手里拿着手机摆弄着什么，意外地觉得很可怜。

为什么家里没人来看她，明明那么会照顾人的小孩，因为会照顾好自己所以就不用关心了吗？

他带着些自己有责任让她感受到温暖的烦躁地走过去夺过她的单子，去找诊室，挂号，看着她小跑跟在后面，让她拽着自己的衣服。

一趟下来之后看着她安安静静呆在连椅上时，他真的觉得医院这些程序该改革了。

什么破程序，他跑下来第一个感觉就是费功夫，他妈他找关系了，干什么都有人帮忙弄还好点。

他伸手给她围了围身上的披肩：“等下午就能打印出结果了，以后你要是没人陪这个，我来陪我妈的时候顺手带你办了。”

她仰起头看着这个青年，点了点头真诚道：“谢谢你，你真是个大好人。”

他是被这个称号砸了个懵头，看着她那双澄澈的眼睛也没说什么，笑了笑，坐在她身边，把单子理了理递给她。

“住院怎么没人陪你，听我妈说没人来看你。”

他开口。

“有阿姨陪我啊，生病没空应付别人，自己又死不了。”

她揉了揉鼻子：“头两天还跟着阿姨吸烟，阿姨吸一手的我二手的，还能跟着阿姨听电话，阿姨骂人不重样特厉害！”

她下意识把脚踩在椅子子边抱着腿看着他：“诶呦看你这样你肯定骂人更厉害，我也想遗传这种性子。”

“活得多畅快啊。”

他听到这句，下意识反驳：“我妈过得一点也不畅快，那只是你觉得而已。”

她点点头：“你说得对。”

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我没攻击你的意思，这些天也麻烦你了，我妈挺闹腾的，挺折腾人的。”

她摇摇头：“没事，反正我也闹腾。”

她扭头对着他笑着比着耶摇了摇手，他看着她坏笑眉眼弯弯，没忍住揉了揉她的头。

很可爱。

他rua完看着她撇着的嘴就有些尴尬了。

她低着头瞪着他：“你要干嘛呢小哥哥？”

“我要让我妈骂你，呸，不对，让你妈骂你。”

她伸出一根手指绕啊绕指在了他的额头上。

他都觉得，自己妈骂他就骂他吧，其实也不是特别沉重的一件事。

是啊，轻飘飘的。

“是你妈还是我妈，你当了她女儿就不想认她当妈了。”

他挪开她的手。

她哼哼着：“那不管，谁当我妈都会喜欢我的哼哼。”

他觉得很可爱，很可爱的小女生。

就像小孩一样简单纯粹，什么话都能说。

“可是我妈对我为什么不好，她很喜欢骂我你知道吧，她也不喜欢我管她 ，但我不去她又要闹。”

他就那么简单的什么情绪都不带的说出了一句毫无怨怼的叙述。

“不是你的问题。”

他听见这句话时很难形容这种感觉。

“也不是阿姨的问题，我觉得人就像小狗一样，想尿尿了就会一直叫，想让主人带它出去遛弯撒尿。”

他听见这句话乐了，连带着所有脑子里的想法都被她一个比喻砸没了。

人就像小狗，她是挺像小狗的。

看着她说话就像看着小狗在汪汪。

他有些被自己的想法搞到笑得停不住。

阿姨看他们很久没回来打完水从楼梯上下来看到他们，儿子那张一直充满阴郁和算计的脸上却全都是笑容。

然后那个小家伙肯定懵懵的吧，她笑眯眯看着楼下的两人，又从楼梯上上去。

不打扰他们了。

儿子也会不开心的。

其实很难想象一个漂亮女人为什么会变成疯子，她知道美貌其实在没实力的时候只能成为被剥削的价值。

她捧着脸去看阿姨生出来的男人时，会觉得阿姨可能真的遭受过太多痛苦，因为阿姨的基因美到，强大到，孩子身上所有的面部器官都是和谐的帅和标志，即使能看出来父亲的影子。

她的目光太专注，太深邃，他也没忍住和她对视，然后会乱想自己脸上打的钉子是不是太奇怪，或者是她觉得自己很帅。

却发现她只是单纯的，不带任何情绪和感情地看他。

他觉得她真的像一只小狗。

单纯，又很有手段。

不然怎么会让自己妈那个乌烟瘴气的病房里没有烟味，也没有歇斯底里的喊叫，有的只是饭香味。

她看了一会，恍然地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拔腿就往楼上去。

他跟上她，真的忍不住笑。

笑得眉钉都有些拉扯得痛。

她回病房之后：“我来看看哪位小朋友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打针啊。”

阿姨坐在床上笑眯眯吃着百香果，伸出手：“针打完了，饭已经吃完了，我在吃饭后水果。”

“我也要吃！去！洗水果去！”她笑着闹着坐在阿姨旁边，一拍桌子起了架子就要指挥他。

他蹲下去掏出一格格水果，去洗完之后放在桌子上。

他一边听着她漫无目地聊天，突然发现她不是什么都不懂，是因为懂所以选择不懂。

聊着聊着她自己先掉眼泪，聊着聊着又是她在攥着他妈的手喊着好知己，好闺蜜，你怎么这么会开解。

他觉得真奇妙。

不奇妙的是，她马上就能出院了。

拿完结果的第二天，她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他妈第一次跟他发完整的微信消息，就是告诉他她要走了，她有点不想住院了。

他一路上开车开得快，打开病房门发现她正抱着他妈哭，他妈的脸上都是眼泪。

听见她抽噎着：“我会每天都来看你的，你快点出院陪我玩好不好嗝。”

他听见这句话就一下子安定下来。

“你说的，我每天都去接你，接你过来看我妈。”

他凑过去，递纸。

“妈，你还想继续住院吗？”

他看了眼妈妈道。

闹着玩似的，姐妹两人双双出院。

他看着后视镜里嘻嘻哈哈的两人，也很开心。

一开始会很怀疑她的动机，后来发现是和自己妈臭味相投。

就安心了。

他都觉得很好笑。

“走了走了阿姨，回去上学了，我们随时约，等你身体棒棒了之后咱们约忒忒。”

他坐在车上看着少女在比着酒杯弹舌的样子，真的觉得稚嫩的脸蛋不适合做这种动作。

一路上妈妈都很平静，他也难得自在。

“儿子，把我放到小区门口吧，我已经找好阿姨了，以后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的。”

母亲疲惫地捏着额头靠在车窗旁。

他听见这句话，心里像是卸掉了一块大石头，通气儿了。

他没有再接到母亲歇斯底里的疯狂，反而在朋友圈里看到母亲的生活分享，有时候丰富地让他都觉得自己应该去学点什么。

贝斯，小提琴，滑板。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种迅速的变化。

一个星期之后，他才和她发了个消息问一下她的现状。

她回复依旧那么利索，一个语音条甩过来，吊儿郎当的态度：

“怎么？想你姐了？怎么现在才发消息，晚了。”

真是欠收拾，他都没意识到自己笑得花枝招展。

“老板～谈恋爱了~笑得春风荡漾啊~”

他抬头看了眼调酒小妹：“没有，小妹妹。”

“咦~情妹妹吧哈哈。”

调酒小妹转身走了，他留在原地给她回着消息。

骚气蓬勃，他第二次借母亲名义去接她，看她在学校门口和男生聊天，然后拿出手机的样子，他下车去拦住：“妹啊，这谁啊，你哥怎么不知道有这个朋友。”

她莫名其妙，踩了一脚他的鞋：“一边去，我超牛的学长，去去去，学长学长，扫我的码，不理他。”

学长加完联系方式一个多余眼神都没给他，他看着笑颜如花的女生心下不爽，丑读书呆子有什么好谄媚的。

意识到自己的不爽，是在看到她一脸甜蜜又害羞地敲键盘的时候。

他才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没有资格管人家。

越线了。

他不是对她是哥哥妹妹欣赏喜欢觉得可爱的情感吗。

他有些迟疑，他喜欢的不是这个型的啊。

“开车啊开车啊，gogogo黑咖啡品味有多浓。”

可以说在大学的生活极快让她成为了一个活泼有活力的人。

他听见她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怪腔怪调有些抽离出来。

应该，不会是喜欢。

他看着她乳燕归林一样扑进他妈的怀抱。

…………

他很久没想起来她的时候，应该也不是特别久，一个星期两个星期？

他却以另一种视角与她见面。

他看着她平静的，和他的好兄弟笑着，他的好兄弟害羞又真诚笨拙的样子。

她的温柔和包容，怎么能想到她在他面前的小屁孩模样。

刘兴今天刚好视察到这个店，也正好收到他要带着女朋友见家长，刚好在他店里想当他见一见的消息。

他估计着他是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把握住那个姑娘，没想到这个姑娘是她。

他下了楼，刚好和低着头去厕所的她擦肩，他顿了顿，追了上去。

他还是退却了，想起许卿歌的那些消息：我爸妈很喜欢她，她说要买东西拜访他们，你觉得第一次上门带什么好。

但当他看见她那双眉目含情的眼看过来时，他只能下意识去攻击她：“原来你勾引人的方式就是先打通人家的父母？”

她上下扫了一下他确认是他在对自己说话之后就果断抬手给他一巴掌。

他偏过头去，冷静了些：“对不起。”

“神经病，我确认一下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话，很莫名其妙。”

她走过来，用手上擦过口红的纸巾垫着抬了抬他的下巴。

“你是觉得我在勾引你吗？我看你是**连声道不会说话了。”

他听见这句话，她漂亮的面庞冷漠又艳丽。

“我都不知道今天我是怎么惹了你。”

她很困惑。

“不过没事，喜欢找打也是理由之一。”

她抬手又打，他握住她手腕问道：“等下再打，你是不是要和许卿歌结婚，他说你要上门拜访他的父母，要和他订婚。”

她都懵了：“神经病吧你们这些男的都疯了吧我要找我哥揍死你们，谁说我要结婚了？我怎么不知道？”

她挣脱了他的束缚，重重扇了他一巴掌。

她定定看着他被扇流血的眉钉。

“能打了吧，说吧，凭什么这样说我，我勾引谁了。”

她有些气得无语。

他低眸：“对不起，我不想让你和他在一起。”

“什么鬼？你和他是gay啊？一对儿啊？那你放心，我对他没那个意思，我是因为他爸是我老师。”

她恍然：“不好意思了姐妹，不知道你俩是攻受的关系，不好意思。”

他紧张又慌张：“不是，我和他是好兄弟，不是那种关系，我只是...”

她抱着胳膊，捏了捏手：“说吧，解释，解释不了就挨抽。”

他垂下头：“我喜欢你。”

她都无语了：“所以你今天为什么要骂我勾引别人。”

“对不起，你打我吧，我错了。”

他低下头，他没法控制自己对女性的揣测和第一反应，他习惯了傲慢。

遇到喜欢的人他都不想承认。

她看着那张好看的脸：“你真是徒有一副阿姨给你的好皮囊，实则烂透了。”

他抬头凭借自己下意识的反应：“好皮囊吗？你喜欢吗？”

却轻佻的刺伤了自己的内心。

他攥着拳头，突然发现自己之前与异性相处的方式在她面前无异于自取其辱。

就像拿着鸡鸭换黄金。

她没有嘲讽他：“我还有事，我要下去了。”

她绕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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