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块迪迦,开局合成光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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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故乡

列车冲进黑暗方舟的外壳时,发出的并不是金属撞击的巨响,而是一种类似旧磁带倒带的沙沙声。那声音从车厢接缝处渗进来,像无数细小的雪粒在耳膜上滚动,沙沙、沙沙,节奏恰好和心跳同步。吴明靠着车窗,耳机里正放着比尔·埃文斯的老唱片,钢琴声像雨点落在铁皮屋顶,滴滴答答,滴滴答答。他忽然想起故乡便利店的雨棚,塑料布被风吹得鼓起来,像一条不愿沉没的船。

“喂,吴明。”赛罗的声音从耳机另一端传来,带着耳机特有的电流噪点,“如果方舟孵化成功,你觉得东京会变成什么样子?”

“大概会像一碗被倒进下水道的味增汤吧。”吴明回答。

赛罗笑了,笑声很短,像萨克斯风突然断了气。

车厢里的乘客一个接一个醒来。他们穿着校服、西装、运动外套,脸上带着刚睡醒的茫然,却没有人尖叫。穿水手服的女孩低头系鞋带,鞋带却变成了一串发光的代码,她干脆把它编成猫耳发绳,戴在头上。有人问她饿不饿,她笑着说想喝一瓶永远结不起霜的可乐。于是他们从自动贩卖机里敲出三枚“指令方块”,合成了一碗漂浮在空中的拉面。面条像霓虹灯管,一闪一闪,味道却意外地像深夜食堂的酱油味。

佐菲站在车厢连接处,M87炮口垂在身侧,像一把收起的雨伞。他看着窗外的东京——新宿的霓虹被拉成彩色条带,涩谷的路口红绿灯变成方格闪烁,行人的脸被低分辨率马赛克遮住,像一场大型游戏贴图BUG。他想起官方档案里对地球的描述:一颗蓝色行星,拥有便利店和雨季。现在,雨季还在,便利店却变成了加载失败的图标。

黑暗方舟的核心是一间纯白的房间,没有门,没有窗,只有一张床。床上躺着另一个吴明——胸口嵌着黑色计时器,脸上是十七岁时的表情,像被时间遗忘的照片。他们隔着雾气对视,像在看一张被水渍晕开的旧照片。

“你是谁?”吴明问。

“我是你留在地球的那部分。”床上的人说,“你带着奥特曼去拯救宇宙,却把我忘在便利店的冰箱前,等一瓶永远结不起霜的可乐。”

吴明伸手想触碰他,指尖却穿过他的肩膀,像穿过一团雾气。雾气散开,地板只剩一张便利贴:别回头,后面是故乡。

房间的角落,一台老旧的街机游戏机静静蹲着。屏幕上是像素版的《宇宙巡航舰》,但主角不是飞船,而是一颗跳动的心脏。每次心脏跳动,屏幕上的东京就缩小一格,像被橡皮擦掉的涂鸦。投币口闪着红光,像深夜便利店门口的感应灯。吴明把口袋里的最后一枚硬币塞进去,游戏机发出“叮”的一声,吐出一张车票:单程,终点未知。

黑暗方舟开始孵化,像一颗缓慢跳动的心脏。吴明、赛罗、佐菲站在甲板边缘,望着下方逐渐缩小的东京。灯火连成一条光带,像那年春天,他暗恋的女孩在操场上跑过的轨迹。

“如果方舟孵化成功,”赛罗说,“我们会不会再也回不到这里?”

“不会的。”吴明把拉面碗高高举起,面条在风里飘成一条光带,“只要记得味道,就永远找得到回家的路。”

风把面条吹散,像一场迟到的雪。他们跳下甲板,坠入光带,像坠入一场漫长的梦。

梦醒时,像素东京的便利店灯光还亮着。关东煮咕噜咕噜冒泡,鱼丸浮浮沉沉,像一颗颗不肯沉没的小行星。收银员打着哈欠问:“要加葱吗?”吴明点头,眼泪掉进汤里,像一场无声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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