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晨光里的回音

闹钟还没响，林溪就醒了。

窗帘没拉严，一道浅金色的光从缝隙里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线，像谁把昨夜的流星轨迹剪了段，贴在了晨光里。她摸向床头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六点零三分，距离上学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可心跳却比上课时被老师点名还要快。

指尖划过屏幕，停在和江熠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是昨晚睡前他发来的“晚安”，后面跟着个猎户座的星星表情，她回了个月亮，现在看来，那轮弯月的弧度，像极了自己没忍住扬起的嘴角。

林溪坐起身，被子滑到腰间，带着点清晨的凉意。她忽然想起什么，赤着脚跑到书桌前，从帆布包里翻出那个许愿瓶。

玻璃瓶在晨光里泛着淡蓝，里面的荧光沙还没完全褪去光芒，像把揉碎的星子封在了里面。她把瓶子举到眼前，对着光轻轻摇晃，沙粒流动的声音很轻，像谁在耳边说悄悄话。

“故事的下一章，能有我。”

昨晚说出口的话突然在脑子里盘旋，带着点不可思议的热。林溪把瓶子放回书桌，指尖还残留着玻璃的凉意，可耳根却慢慢烫了起来。她拉开椅子坐下，目光落在桌角的观星笔记上，封面的英仙座图案被摩挲得有点发白。

翻开笔记本，最新一页还停留在去观测点前的记录，字迹因为当时的期待有些潦草。林溪拿起笔，笔尖悬在纸上半天，最终只画了个小小的流星，拖着歪歪扭扭的尾巴，旁边写了行小字：2023.8.13，英仙座极大期，共见流星37颗。

其实没数清。后来光顾着看身边的人，哪里还顾得上数流星。

窗外传来鸟鸣，是住在老槐树上的麻雀，不知是不是昨夜被惊飞的那几只。林溪起身拉开窗帘，晨光瞬间涌了进来，把房间染成暖融融的颜色。楼下的早餐摊已经支起来了，蒸腾的热气混着豆浆的甜香飘上来，是属于清晨的鲜活气息。

她换好校服，对着镜子系红领巾时，手指顿了顿。镜子里的自己，眼角眉梢都带着点藏不住的雀跃，连平时总觉得扎人的红领巾，今天都好像柔软了些。林溪对着镜子轻轻扯了扯嘴角，又赶紧恢复正经表情，却在转身拿书包时，不小心碰掉了桌角的相框。

相框里是去年班级春游的合照，她站在后排，江熠在斜前方，隔着两个人的距离，却都在看镜头外的同一个方向——后来才知道，那天他在看远处树梢上的风筝，而她在看他。

林溪把相框摆好，指尖在玻璃上轻轻点了点照片里的江熠。阳光落在照片上，给他的头发镀了层金边，和昨夜流星下的侧脸重叠在一起。

“走了。”她对着空气轻声说，像在给自己打气。

下楼时，正好碰到对门的张奶奶晨练回来，手里拎着刚买的油条。“溪溪早啊，”奶奶笑着打量她，“今天气色真好，是不是昨晚睡得香？”

林溪的脸颊有点热，点点头：“嗯，昨晚的星星特别亮。”

张奶奶没听懂，只笑着摆摆手：“小孩子就是好，快去吧，别迟到了。”

走到巷口的早餐摊，老板熟稔地招呼：“还是要豆浆加油条？”

“嗯，”林溪应着，眼睛却不自觉地瞟向路口——江熠平时上学，会从这条路经过。

她捧着温热的豆浆站在路边，油条的酥脆香气混着晨光，让人心里软软的。刚咬了一口油条，就听见自行车铃叮铃响，抬头时，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江熠骑着自行车从路口拐进来，校服外套搭在车把上，白衬衫的领口敞开两颗扣子，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点乱。他好像也刚醒没多久，眼神里带着点惺忪，可在看到林溪的瞬间，那点朦胧忽然就散开了，像被晨光拨开的雾。

自行车在她面前停下，车轮还轻轻转了半圈。“早。”江熠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微哑，比平时更低沉些。

“早。”林溪举了举手里的豆浆，指尖有点烫，“要……要不要喝豆浆？我请你。”

他笑了，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刚在家喝过了，不过，可以分我半根油条吗？”

林溪赶紧把手里咬了一小口的油条递过去，递到一半又觉得不妥，脸腾地红了：“我再去给你买一根吧……”

“没事。”江熠接过去，很自然地咬了一口，“这样比较甜。”

林溪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低头猛喝了口豆浆，甜腻的液体滑过喉咙，才压下那点快要溢出来的慌乱。她注意到，江熠的自行车筐里，放着个熟悉的蓝色文件夹，封面上印着天文社的标志——那是他昨天说要带给她的星图手册。

“那个……”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相视而笑。

晨光落在他们交叠的影子上，把两个影子融成了一团。江熠的笑声很好听，像把昨夜的流星碎片串成了风铃。“你先说。”他说。

“没什么，”林溪摇摇头，指了指他的文件夹，“是要给我的星图吗？”

“嗯，”江熠把文件夹拿出来递给她，“里面夹了张英仙座的详细星图，我标了昨晚看到的几颗亮星，还有……”他顿了顿，指尖在文件夹边缘轻轻敲了敲，“还有下次观测的时间，下个月猎户座会很明显。”

“下次？”林溪接过文件夹，指尖碰到他的手，两人都没像以前那样躲开。

“嗯，”江熠看着她的眼睛，晨光从他身后照过来，给他的轮廓镶了圈金边，“如果你想去的话。”

文件夹的封面有点烫，林溪翻开时，发现里面除了星图，还夹着张小小的便签，上面用钢笔写着行字：“彗星的尘埃需要数百万年才能相遇，而我们，不用等那么久。”

字迹和观星笔记里被划掉的告白很像，却比那时更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江熠望过来的目光。他的眼里有晨光在跳动，像把昨夜没说完的话，都揉进了这清晨的对视里。

自行车铃又轻轻响了一声，像是在催促。江熠重新跨上车，脚撑在地上：“走吧，再不走真要迟到了。”

林溪点点头，跟在他身边往前走。自行车的影子和她的影子并排投在地上，时而靠近，时而重叠，像两条终于找到彼此轨迹的星子，在晨光里慢慢前行。

风里飘来豆浆的甜香，还有江熠白衬衫上淡淡的柑橘味，林溪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夹，忽然觉得，这个清晨比任何一场流星都要明亮——因为那些藏在星光里的话，终于在晨光里，有了温柔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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