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晚风里的约定

冰淇淋在手里慢慢融化，粉色的甜浆顺着蛋筒边缘往下滴。林溪慌忙用纸巾去擦，指尖却被黏糊糊的糖渍粘住，像被温柔的网轻轻裹住。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江熠递过来张干净的纸巾，自己手里的蓝莓味冰淇淋也化了不少，蓝色的浆汁在蛋筒上画出弯弯的弧线，像片迷你的天空。

广场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孩子举着彩色气球跑过，笑声像撒在风里的银铃。林溪看着气球上印着的小熊图案，忽然想起书包里的星星挂件，忍不住摸了摸帆布包的带子，那里还残留着江熠指尖的温度。

“要不要去湖边走走？”江熠指着广场尽头的人工湖，“听说傍晚有很多白鹭。”

湖边的柳树垂着长长的枝条，被风一吹，扫过水面，荡起一圈圈细碎的涟漪。林溪跟着江熠走在木质栈道上，听见脚下的木板发出“咯吱”的轻响，像谁在小声哼着不成调的歌。

果然有白鹭停在浅水区，雪白色的翅膀展开时，像落在水面的云。林溪悄悄停下脚步，怕惊扰了这些灵动的小家伙，却看见江熠正举着手机拍照，镜头对着的不是白鹭，而是她被柳树枝条挡住的侧脸。

“你拍什么？”她下意识地捂住脸，脸颊热得像揣了个小太阳。

“拍风景。”江熠把手机往身后藏了藏，耳朵尖红红的，“柳树和……和你，都很好看。”

风忽然大了些，吹乱了林溪的头发。她抬手去捋，却被江熠先一步按住了手腕——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她额前的碎发，动作温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星光。林溪的心跳漏了一拍，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还有漫天飞舞的柳絮，像把整个春天都装了进去。

“头发乱了。”他松开手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耳垂，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两人都愣了一下，又同时看向水面。

远处有艘脚踏船慢慢驶过，船上的情侣笑着踩踏板，船尾拖着条白色的水痕。林溪忽然想起天台上的那次对视，想起他说“星星会记得所有事”时的表情，原来有些话，不需要说出口，就能被晚风悄悄送到心里。

“你还记得那次在天台吗？”林溪看着水面的倒影，声音轻轻的，“你说参宿四可能会爆炸。”

“记得。”江熠的目光落在远处的白鹭上，“但后来查资料发现，它的寿命还有几百万年，我们肯定能看到它一直亮着。”

“几百万年啊……”林溪叹了口气，觉得这个数字遥远得像个梦，“那时候，我们早就变成星星了吧？”

“可能吧。”江熠转过头，看着她胸前的星轨吊坠，“但我希望，到时候我们的星轨能靠得近一点，像现在这样。”

夕阳的金光洒在水面上，把湖水染成了琥珀色。林溪看着江熠被阳光照亮的睫毛，忽然觉得那些关于宇宙和时间的宏大命题，都不如此刻的对视重要。她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小得像怕被风偷走，却清晰地落在了彼此心里。

栈道尽头有个小小的观景台，摆着两张长椅。林溪和江熠并排坐下，谁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远处慢慢沉下去的太阳，看着天空从橘红变成浅紫，再慢慢晕染成深蓝。

第一批星星开始在天边闪烁，猎户座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江熠忽然从背包里拿出样东西，是个用硬纸板做的简易星盘，上面用荧光笔标着主要的星座位置。

“这个是我自己做的，”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有时候晚上看不清星星，就用它对照着认。”

林溪接过星盘，指尖摸到纸板边缘的毛边，能想象出他裁纸时的认真。荧光笔的痕迹在暮色里微微发亮，像把星光印在了纸上。“很厉害啊，”她由衷地说，“比课本上的星图好认多了。”

“那我教你认星座吧？”江熠的眼睛亮起来，指着星盘上的大熊座，“你看这个勺子形状，很好记……”

他的声音在晚风里轻轻流淌，像带着催眠的魔力。林溪听着听着，忽然觉得靠在他身边很安心，像小时候靠在爸爸肩膀上看星星，天大地大，却有个稳稳的地方可以依靠。

有片柳叶落在江熠的头发上，林溪伸手帮他摘下来，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发梢，软软的，像蒲公英的绒毛。她忽然想起篮球场上汗湿的头发，原来干燥的时候，是这样的触感。

“谢谢。”江熠的声音有点低，目光落在她的手指上，忽然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这次林溪没有躲开。他的手心很暖，带着点薄茧，应该是常年握笔和打球磨出来的。林溪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像敲在湖面上的鼓点，和远处的蛙鸣、近处的风声，混在一起，成了温柔的背景音。

天色完全暗下来时，湖边的路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透过柳树枝条洒下来，在地上织出张破碎的网，像天文馆穹顶的星空落在了人间。

“该回家了。”江熠轻轻松开手，声音里带着点不舍，“不然你妈妈该担心了。”

林溪点点头，站起身时，发现自己的白衬衫上沾了片柳叶，是刚才靠在长椅上蹭到的。江熠伸手帮她摘下来，指尖在她胸前的星轨吊坠上顿了顿，轻声说：“这个吊坠，很适合你。”

往车站走的路上，两人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忽长忽短，偶尔会重叠在一起，像两颗慢慢靠近的星星。林溪摸了摸胸前的吊坠，感觉它随着心跳轻轻起伏，像在回应着什么。

公交站台的广告牌上，新换了天文馆的海报，上面印着巨大的猎户座，参宿四亮得格外醒目。林溪看着海报，忽然想起江熠便签上写的“愿猎户座的星光，照亮我们一起走的路”，心里暖暖的，像被星光裹住了。

公交车到站时，林溪忽然想起什么，从帆布包里拿出那个石英晶体瓶子，塞到江熠手里：“这个给你，能折射彩虹的，像……像把今天的阳光装进去了。”

江熠握紧瓶子，对着路灯看了看，果然有小小的彩虹落在他手背上。“我会好好收着的。”他的眼睛在灯光下亮晶晶的，“下周……还能一起去图书馆吗？”

“嗯。”林溪用力点头，看着他手里的瓶子，忽然觉得，原来有些约定，不用特意说“我们要在一起”，就能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清晰的未来。

公交车缓缓开动时，林溪趴在车窗上往外看，看见江熠还站在站台，举着那个石英晶体瓶子朝她挥手，彩虹在他手背上明明灭灭，像串流动的星星。

车窗外的风景渐渐模糊，林溪摸了摸胸前的星轨吊坠，又摸了摸帆布包——里面还装着江熠拍的那张照片吧？她忽然很想知道，照片里的自己，是不是也像此刻一样，眼里藏着满满的星光。

晚风从车窗缝钻进来，带着湖水的湿气和柳叶的清香。林溪闭上眼睛，嘴角忍不住弯起来，感觉心里有颗甜甜的种子，正借着星光，悄悄发了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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