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调色刀的手停在半空,荆棘尖划破的伤口还在渗血。苏子林的指尖在铁栏外颤抖,画夹里掉出的速写被风卷进刺丛——纸上是他反复画过的场景:铁门敞开着,阳光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可此刻门锁上的锈迹却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们换了新锁,齿轮里灌了铅。”他的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袖口的钛白颜料蹭在铁栏上,像落了层霜。我看见他手背上新添的淤青,是护工拖拽时留下的指痕,突然想起三天前他偷偷塞来的半截面包,塑料袋上用铅笔写着:“别吃带蓝纹的,那是镇静剂。”
荆棘丛里突然传来窸窣声,我把调色刀藏进裤腰,后背贴上满是尖刺的墙壁。苏子林猛地把画夹举过头顶,挡住探照灯的光束,帆布包带子被勾住,露出里面塞得鼓鼓囊囊的颜料管——全是我被带走前没用完的镉红,锡管上还留着他用牙咬开的痕迹。
“上周他们把他的右手固定在床头,”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指腹蹭过铁栏上我的血痕,“可他半夜用左手在墙上画玫瑰,指甲全翻了起来。”探照灯的光斑扫过他的侧脸,我才发现他耳垂上戴着枚银质耳钉,是三年前我用废画笔杆给他做的,如今被磨得发亮。
墙角的野蔷薇突然剧烈摇晃,我看见护工的皮靴踩碎了苏子林掉在地上的调色盘。他突然把画夹从铁栏缝隙塞进来,帆布内侧用炭笔写着字:“第37次尝试,他们在花园埋了碎玻璃。”画夹里掉出片干枯的玫瑰花瓣,背面用极小的字写着:“明天凌晨三点,带颜料到井边。”
当晨雾裹着消毒水味漫进来时,我用调色刀撬开砖缝里的碎玻璃。井绳上系着个颜料盒,打开时掉出张揉皱的票根——是我们第一次去画展的存根,如今被他用红色水彩涂满,票根边缘画着两个隔着铁栏握手的小人。井壁上突然传来敲击声,我把耳朵贴上去,听见苏子林在那头轻轻哼起调子,那是他当年为我未完成的画配的曲,此刻混着水滴声,像根针穿过荆棘,扎进我结了痂的伤口里。
铁门外传来皮靴的声响,我把颜料盒塞进石缝,调色刀抵住掌心的旧疤。透过刺丛的缝隙,看见苏子林正被两个护工架着往外拖,他怀里的画夹散开,无数张速写飘落进刺丛:全是不同角度的铁门,有的画着生锈的锁,有的画着透出光的钥匙孔,而最新的那张上,铁栏间长出了红色的藤蔓,缠绕着两双握在一起的手,背景是轮被荆棘割得支离破碎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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