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炉火初试

外门小较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萧烬心中漾开涟漪。他并非好勇斗狠之人，但深知实力是安身立命的根本。辨药，他有《百草初解》打底，更有混沌印记赋予的独特感知，颇有信心。但控火…却是他从未真正接触过的领域。

秦牧之只让他“看火”，却从未教过他如何“控火”。丹心阁内炉火轰鸣，但那扇厚重的石门隔绝了一切窥探。萧烬尝试过在给丹心阁外的引火阵添加灵石时，用心感知那逸散出的丝丝热力，却只觉得灼热狂暴，难以捉摸其韵律。

他决定向秦牧之请教。机会很快来临。这日，秦牧之罕见地没有闭关，而是在药圃中巡视，检查一株即将成熟的“九窍玲珑参”。

“长老，”萧烬恭敬行礼，斟酌着开口，“弟子听闻外门小较有控火考核，想…尝试。只是弟子愚钝，不知控火之道，当从何入手？”

秦牧之正俯身查看玲珑参的参须，闻言头也没抬，声音平淡：“火是什么？”

萧烬一愣，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问题。他想了想，答道：“火是光热之源，可焚万物，亦可炼精粹。”

“肤浅。”秦牧之毫不客气地评价，“火是生机，是毁灭，是阴阳轮转之枢机。炼丹之道，控火即是控阴阳，掌生灭。”他直起身，目光扫过萧烬，“你体内有一股极寒之力，又有一股潜藏的暴烈生机（混沌源血），本就水火相冲。强行控外火，稍有不慎，便是引火烧身，万劫不复。”

萧烬心中一凛，想起北荒冰煞反噬和阿渊失控的恐怖景象。但他眼神坚定：“弟子明白风险，但求长老指点迷津。弟子…需要力量。”

秦牧之沉默地看着他，那双锐利的鹰眼中似乎掠过一丝萧烬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他抬手，指向不远处一座半人高、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青铜小丹炉。这丹炉样式古朴，炉身刻着简单的云纹，是药圃用来炼制一些低级灵植肥料用的。

“看到那炉子了吗？”秦牧之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从今日起，你每日用此炉，以最普通的‘引火符’为源，炼制‘清心散’。”

“清心散？”萧烬有些愕然。这是最基础的丹药之一，连外门弟子入门时都会炼制，材料不过是清心草、宁神花等几味寻常草药。

“怎么？看不起？”秦牧之瞥了他一眼，“清心散，药性平和，君臣佐使简单。但越是简单，越考究火候。火猛一分，宁神花焦苦，药性转燥；火弱一分，清心草精华未出，药效不显。何时文火蕴养，何时武火催发，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何时你能炼出一炉‘玉色清心散’，药香内敛，触手温润，入口即化，毫无烟火燥气，方算在控火上…入了门。至于外火…哼，连自身炉鼎的火都控不好，谈何引动天地灵焰？”说完，不再理会萧烬，转身继续去侍弄他那株宝贝玲珑参了。

萧烬看着那座简陋的青铜小炉，眼神却亮了起来。他明白了秦牧之的用意——大道至简！控火并非追求威力，而是追求极致的掌控与平衡！这对他体内冰火交织的力量，同样是一种锤炼！

从那天起，药圃角落那座青铜小炉旁，多了一个执着的身影。

萧烬收集了足够的清心草和宁神花。他端坐在炉前，取出一张最基础的引火符，灵力激发。噗的一声，一道橘黄色的火焰在炉底燃起。

第一次尝试，他小心翼翼地投入草药。火焰在他笨拙的操控下忽大忽小，结果可想而知——药液焦黑一片，散发出刺鼻的糊味。

第二次，他试图稳住火焰，却因精神过于紧绷，灵力输出不稳，火焰骤然熄灭，草药半生不熟地浪费了。

第三次，第四次…失败接踵而至。药渣堆了一小堆。

苏沐晴有时会跑来看，看着萧烬被炉火熏得微黑的脸颊和紧蹙的眉头，忍不住劝道：“萧师兄，要不歇歇吧？清心散不值钱的…”

萧烬只是摇摇头，眼神专注地盯着炉火：“秦长老说得对，越是简单，越见功夫。”

他沉下心，不再急于求成。每一次失败，他都仔细感受火焰跳跃的节奏，草药在火力下变化的细微声响和气味变化。他尝试调动混沌印记那微弱的感知力，去捕捉火焰中蕴含的“生机”与“毁灭”的平衡点。他发现，当自己心神完全沉浸在炉火中时，那原本狂暴的火焰，似乎变得“清晰”了一些，如同有了模糊的脉络。

他开始尝试用自己微弱的神识之力，如同最轻柔的手，去“抚摸”那火焰的边缘，感受其温度变化的韵律。同时，他调动体内那股源自寒玉洞的平和寒气，并非对抗火焰，而是如同润滑剂，悄然融入灵力之中，帮助自己更好地稳定输出的节奏。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神的过程。往往一次炼丹下来，萧烬便大汗淋漓，新生手臂更是酸胀不已。但他乐此不疲。

失败依旧很多，但进步也在悄然发生。焦糊味少了，药液的颜色逐渐从灰黑转向淡绿，药香也从刺鼻变得隐约可闻。

这天，萧烬再次凝神静气。炉火在他精微的操控下，稳定地跳跃着，时而如春蚕吐丝般柔和，时而如夏日骤雨般急促，转换间流畅自然。他全神贯注，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也顾不得擦。

炉盖揭开。一股淡淡的、令人心旷神怡的清香弥漫开来。炉底静静地躺着三颗丹药。不再是之前的灰绿或焦黑，而是呈现出一种温润的、如同初生嫩芽般的淡青色！丹药表面光滑，隐隐有微光流转，触手微温，毫无燥热之感。

玉色清心散！

虽然只有三颗，品质也远达不到秦牧之所说的“毫无烟火气”，但色泽、药香、触感，都已无限接近！

萧烬疲惫的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三颗丹药捧在手心，如同捧着稀世珍宝。这不仅是对控火的初步掌握，更是对他自身力量掌控的一次飞跃！他感觉到，体内那冰与火的力量，似乎也在这日复一日的锤炼中，变得温顺了一丝。

他将丹药珍重地收好，目光投向云雾缭绕的丹心阁。或许，是时候向秦长老展示这份答卷了。而外门小较的控火台，似乎也不再那么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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