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深处,光线愈发昏暗。巨大的蕨类植物如同绿色的巨伞,散发着潮湿的霉味。盘根错节的古树根系裸露在地表,形成天然的陷阱。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腐殖质气息,混合着各种奇异的植物香气,形成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甜腻感。
秦牧之在前,步伐稳健,每一步落下都悄无声息。他强大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触手,扫过前方每一寸土地、每一株草木,提前规避着可能存在的毒瘴、陷阱以及隐匿的妖兽。他手中托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青铜罗盘,罗盘指针微微颤抖,指向西北方向,其上刻画着简易的地图,几个光点标注着已知的安全区域和危险地带。
萧烬紧随其后,精神高度集中。混沌印记赋予的感知被他运用到极致。他能“听”到地底虫豸的爬行,“嗅”到空气中极其微弱的妖兽气息,“看”到某些植物叶片下隐藏的、散发着微弱毒素的绒毛。这种感知并非万能,范围有限且极其耗费心神,但在这危机四伏的原始丛林,无疑是保命的利器。
“停。”秦牧之突然低喝一声,抬手示意。
萧烬立刻止步,屏住呼吸。顺着秦牧之的目光望去,只见前方一片看似平静的沼泽地上方,悬浮着无数几乎透明的丝线,在昏暗的光线下极难察觉。丝线末端,连接着一些色彩斑斓、如同露珠般的粘液球。
“隐线毒蛛的陷阱。”秦牧之声音低沉,“丝线坚韧无比,粘液剧毒,一旦触碰,立刻会被蛛群围攻。绕过去。”
两人小心翼翼地绕开那片死亡沼泽。刚走出不远,右侧密林中传来一阵“沙沙”声,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啃噬声。透过茂密的灌木缝隙,隐约可见几头体型如牛犊、皮毛灰黑、獠牙外露的妖兽,正在撕扯着一具不知名大型野兽的尸体。那妖兽双目赤红,散发着暴戾的气息。
“二阶妖兽,铁鬃豺。群居,嗅觉灵敏。”秦牧之传音道,“收敛气息,从左侧走,动作轻。”
萧烬立刻将自身气息压到最低,如同融入了周围的草木。混沌印记的力量微微波动,将他和秦牧之的气息完美地隐匿起来。两人如同两道幽影,悄无声息地从左侧茂密的蕨类植物丛中穿过。那群铁鬃豺似乎有所察觉,停下啃噬,警惕地抬起头嗅了嗅空气,但混沌印记的隐匿效果极佳,它们疑惑地低吼几声,便又埋头大快朵颐。
一路行来,类似的危险层出不穷:伪装成枯枝的毒蛇、散发着迷人香气却蕴含致幻花粉的奇花、潜伏在泥潭中的巨大鳄形妖兽…若非秦牧之经验老道,加上萧烬那独特的感知预警,两人恐怕早已陷入苦战。
萧烬心中暗暗咋舌。这百草秘境果然名不虚传,遍地是宝,但也步步杀机。难怪需要内门长老带队。他更加谨慎,同时也抓紧一切机会,在秦牧之的默许下,采集着沿途遇到的、对他修炼或可能对阿渊有用的灵草。一株能稳固神魂的“凝神草”,几颗蕴含精纯木灵气的“青元果”,都被他小心收好。
如此昼行夜伏(秘境中无日月,但灵气潮汐有规律),小心翼翼地行进了约莫七八日。周围的植被变得更加奇异。古木越发高大,树皮呈现出诡异的暗紫色,树叶却是妖异的血红色。空气中那股甜腻的、令人昏睡的气息越来越浓,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能牵引神魂的奇异波动。
“快到了。”秦牧之停下脚步,看着手中罗盘。罗盘的指针剧烈地颤抖着,指向正前方一片被浓郁血色雾气笼罩的巨大山谷。雾气翻腾不休,如同活物,即使隔着老远,萧烬也感到一阵轻微的头晕目眩,仿佛灵魂都要被那雾气吸走一丝。
“迷魂幽谷。”秦牧之神色凝重,“谷中血雾蕴含迷魂之力,能侵蚀神识,令人产生幻觉,沉沦其中。引魂花便生于谷底最阴寒之地,受血雾滋养,花开九瓣,色如凝血,花蕊有七彩光晕流转。”他看向萧烬,“你神魂根基尚可,又有那…奇异力量守护(他意指混沌印记),但入谷后务必紧守心神,紧跟我身后三步之内,不可妄动灵识探查,更不可被任何幻象所惑!”
说着,秦牧之取出两枚鸽卵大小、散发着清凉气息的碧绿丹药,自己服下一枚,将另一枚递给萧烬:“这是‘清心镇魂丹’,能暂时抵御血雾迷魂之力。药效只有三个时辰,务必在药效耗尽前找到引魂花并退出!”
萧烬郑重地接过丹药,入手冰凉,药香沁人心脾,让他有些昏沉的头脑瞬间一清。他毫不犹豫地服下,一股清凉的气流瞬间流遍四肢百骸,直冲识海,如同在神魂外围筑起了一道清凉的堤坝。
“走!”秦牧之低喝一声,周身亮起一层淡淡的玄青色光晕,将翻涌的血色雾气微微排开。他当先一步,踏入了那翻腾不息、如同通往地狱入口般的血色浓雾之中。
萧烬深吸一口气,混沌印记的力量在识海中微微运转,清心镇魂丹的药力护持着心神。他眼神坚定,紧随秦牧之的脚步,一步踏入那片妖异的血色世界。
瞬间,天旋地转!四周的景象完全变了模样!不再是幽暗的森林,而是置身于一片无边无际的血色荒原!凄厉的鬼哭狼嚎声在耳边响起,无数扭曲的、充满怨毒的血色人影从四面八方扑来!血腥味浓得令人作呕!更可怕的是,心底深处最不愿触及的记忆——北荒的血月、破碎的龙鳞、幽荧阿姨染血的头颅、沈苍挥剑的冰冷身影——如同跗骨之蛆般疯狂涌现,冲击着他的心神!
“紧守本心!皆是幻象!”秦牧之沉稳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穿透层层幻境,在萧烬识海中炸响!
萧烬猛地咬破舌尖,剧痛带来一丝清明!他死死守住识海中混沌印记那一点微光,默运玄元诀,任凭外界幻象如何狰狞恐怖,内心如古井不波,脚步坚定地跟在秦牧之身后三步之内,一步不敢偏离!
血色荒原的景象不断变幻,时而化作刀山火海,时而化作温柔故乡,诱惑与恐怖交织,疯狂地冲击着两人的心神防线。秦牧之周身玄青光晕稳定,步伐坚定,显然修为深厚,心志如铁。萧烬则全靠清心镇魂丹和混沌印记的守护,以及一股强大的求生意志支撑。
不知在幻境中跋涉了多久,周围的血色雾气似乎变得更加粘稠阴冷。秦牧之的脚步突然停下,锐利的目光穿透重重血雾,锁定前方一处凹陷的、散发着刺骨寒意的谷底。
“到了!”秦牧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萧烬凝神望去,只见谷底一处背阴的黑色岩壁上,一株形态奇异的植物正静静绽放。它没有叶子,只有一根如同黑玉雕琢的茎秆,顶端盛开着九片花瓣。花瓣并非寻常的鲜红,而是一种深沉到极致的、仿佛凝固的血液般的暗红色,散发着幽幽的冷光。而在花心处,几缕细若游丝、却呈现出梦幻般七彩光泽的花蕊,正微微颤动着,散发出那牵引神魂的奇异波动!
引魂花!
终于找到了!
然而,就在两人准备靠近采摘时,异变陡生!
“嘶嘶——!”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仿佛无数细沙摩擦的嘶鸣声,从岩壁四周的阴影中响起!紧接着,数十道细长的、如同血色藤蔓般的影子,闪电般从岩缝、地穴中激射而出,带着刺鼻的腥风,朝着秦牧之和萧烬狠狠噬咬而来!这些“藤蔓”顶端,赫然是一张张布满细密利齿的、如同花瓣般的口器!
守护灵药的妖兽——血吻妖藤!而且,不止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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