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木偶人间

景和九年三月初三，北境无名雪谷。

樵夫手中的木偶突然睁开双眼时，雕刻刀正划过人偶眉心——刀尖带出的不是木屑，而是细密的金线。那些线头钻入雪地，像活蛇般游向冰湖中央。

湖面映出的却不是倒影，而是皇城盛景：新帝登基大典上，少年天子冠冕垂下的玉旒，竟是用沈氏族人的指骨串成。

沈墨渊最后那片残魂附在龙鳞上，此刻突然发出裂帛之音："原来...轮回的钥匙是..."

木偶的关节发出"咔嗒"声响，自己站了起来。它伸手接住飘落的雪花，雪片在掌心凝成微型玉玺——

玉玺底部刻着反字："受命于天"。

樵夫突然用柴刀劈开木偶后颈，里面藏着半枚青铜钥匙。

"第三十八具傀儡..."他喉咙里滚出陆昭的声音，"该换沈墨渊来做了。"

冰湖突然沸腾，所有金线破水而出，缠绕着龙鳞残魂开始编织人形。

金线织就的"沈墨渊"睁开眼时，额间浮现的不再是玉玺纹，而是木偶才有的关节线。

他抬手轻触冰湖，水面立刻凝结出三十八具冰棺——最新那具棺内，少年帝王正在融化。

"每代帝王都是雪做的。"樵夫拾起帝王融化的右手，"化尽之后..."

那只断手突然抓住樵夫手腕，皮肤下浮现出沈氏族纹。纹路蔓延到樵夫脸上，他的容貌开始变幻——

最终定格成景和元年被杀的谢氏长老模样！

"很惊讶？"樵夫的声音突然年轻起来，"你以为谢延年是谁的傀儡？"

他撕开胸前粗布衣料，露出心口处的龙鳞——鳞片下埋着半块沈氏族牌。

沈墨渊的金线身躯突然震颤，所有丝线倒流回湖中。湖底升起座青铜祭坛，坛上放着个熟悉的松子糖纸人偶——

正是当年陆明微送给少年沈墨渊的信物！

当金线"沈墨渊"触碰糖偶的刹那，人偶突然吐出枚带血的铜钱。

钱文显示"景和九年"，但背面却刻着行小字：

"此世当由陆尘执棋"

樵夫突然暴起，柴刀斩向金线咽喉："可惜执棋人也只是棋子！"

刀锋却在最后一寸停住——

糖偶的双手不知何时已握住刀柄，而它的脸变成了陆明微的模样。

"墨渊..."糖偶发出真实的人声，"这步棋我替你走了三十七年。"

它胸口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精巧的青铜机关——正是控制所有傀儡皇帝的兵符核心！

樵夫的面容开始崩溃，皮肤下露出青铜色泽。他疯狂抓挠自己的脸，每抓一下就有零件脱落：

"不可能...当年明明把你..."

糖偶轻轻抬手，所有脱落的零件在空中重组——

拼成的竟是淑太妃的青铜面具！

面具落地时，冰湖四周突然立起三十八面镜子。

每面镜中都站着个陆明微，他们同时举起右手——

掌心皆刻着往生阵，阵眼处是片龙鳞。

樵夫的青铜身躯开始融化，最终凝成枚黑子落在冰面棋盘上。

糖偶俯身拾起黑子，将它按进自己空洞的左眼眶：

"该下一局了，墨渊。"

远处新生的皇城里，少年帝王正在抚摸咽喉处新出现的缝合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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