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阙争芳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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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难

城郊庄子的桃花开得正好,粉白一片压弯了枝头。陈玲珑提着食盒穿过桃林,远远就见一个青衫身影站在溪边,正低头看着水里的游鱼,侧脸在阳光下透着几分温润。

“苏公子?”她愣了愣,脚步慢下来。

那人回过头,正是苏云佑。他显然也有些意外,拱手笑道:“陈姑娘?好巧。”

“苏公子怎么会在这里?”陈玲珑走近,才发现他手里拿着个药箱,“是来看若仪妹妹的?”

“正是。”苏云佑点头,“前几日听说四姑娘在庄子休养,特意来看看。李兄……李大人那边事务繁忙,托我代为探望。”提到李浚时,他语气微顿,目光落在陈玲珑手里的食盒上,“这是?”

“哦,是给若仪妹妹做的桃花酥。”陈玲珑打开食盒,里面的酥饼印着桃花形状,“她总念叨庄子的桃花,我想着做些带过来。”

苏云佑看着那些精巧的酥饼,想起去年在江南,她为了查案,跟着陈子衿在盐仓外蹲守,啃着干硬的馒头也吃得香甜,此刻倒显露出几分女儿家的细腻。

“四姑娘这几日好多了,就是还惦记着京里的事。”他笑道,“方才还说,等桃花落了,想酿些桃花酒。”

“我会酿酒!”陈玲珑眼睛一亮,“去年在府里偷偷试过,芸香姐姐说味道还不错呢。”

苏云佑被她直白的模样逗笑:“那正好,等我下次来,带些酒曲过来?”

“好啊!”陈玲珑应得爽快,忽然想起什么,脸颊微红,“不过……苏公子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方才问过庄子的仆人,说你去后厨做点心了。”苏云佑望着不远处的桃林,“这庄子的桃花,比苏州寺庙的开得热闹。”

陈玲珑想起苏州的寺庙初见,他站在李浚身侧,沉静少言,此刻在这乡野林间,倒比那时亲和许多。她踢了踢脚下的石子,轻声道:“江南的桃花,是不是也这样?”

“江南的桃花更艳些,带着水汽的润。”苏云佑道,“不过这里的桃花,多了几分自在。”他看向她,“陈姑娘在这里,似乎比在京城时开怀。”

“是啊。”陈玲珑仰头看着满树繁花,“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也没有……那么多烦心事。”想起京里的风波,想起李浚和姐姐的纠葛,她忽然觉得眼前的宁静格外可贵。

两人并肩往住处走,桃花瓣不时落在肩头。苏云佑说起江南查案时的趣事,说苏云铮总把账本算错,被他罚着抄书;陈玲珑也讲起自己偷偷跟着周伯学辨盐的法子,惹得大夫人骂她“不务正业”。

走到院门口时,陈玲珑把食盒递给他:“苏公子替我带给若仪妹妹吧,我去看看酿酒的坛子够不够。”

苏云佑接过食盒,看着她跑向厨房的背影,忽然道:“陈姑娘,三日后我再来送酒曲,不知方便吗?”

陈玲珑回头,阳光落在她笑弯的眼睛里,像盛着桃花的光:“方便!我等着苏公子!”

苏云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指尖拂过肩头的桃花瓣,忽然觉得这趟城郊之行,比预想中多了几分暖意。或许,远离京城的喧嚣,有些被忽略的风景,才更值得留意。

苏州知府衙门的后院,玉兰花瓣落了满地。苏清桐坐在窗前,手里捏着那封从京城寄来的信,信纸被指尖摩挲得发皱。信是李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写的,字里行间没说别的,只提了句“李大人近日心绪不宁,恐难为良配”。

“小姐,该喝药了。”晚晴端着药碗进来,见她望着窗外发呆,忍不住叹了口气,“京里的事,许是嬷嬷想多了。”

苏清桐接过药碗,却没喝,只是望着碗里褐色的药汁出神。她不是傻子,李浚的态度从一开始就明明白白——江南初见时的疏离,宴席上的公事公办,乃至回京后那封寥寥数语的婚书,都透着一股不得已的将就。

她想起那日在偏厅,自己端着雨前龙井等他,他进来时眼里只有盐案,接过茶盏也只是沾了沾唇;想起他母亲过府赴宴,提起李浚时,那欲言又止的神色;更想起方才收到的信,那句“心绪不宁”,哪里是为别的,分明是为了京城那位陈姑娘。

“晚晴,去备笔墨。”苏清桐忽然道,将药碗放在案上,语气平静得让人心惊。

“小姐要做什么?”晚晴有些慌。

“写退婚书。”苏清桐拿起笔,蘸了墨,“强扭的瓜不甜,我苏清桐,还不至于要去争一个心里没有我的人。”

笔尖落在宣纸上,她的字素来娟秀,此刻却透着股决绝的力道。她想起自己绣了许久的并蒂莲,那歪歪扭扭的花瓣,原来从一开始就预兆着这场婚事的结局——不是天作之合,只是阴差阳错。

“可……可这退婚书递出去,小姐的名声……”晚晴急得快掉泪,“京里的人会怎么说?”

“说便说吧。”苏清桐放下笔,看着纸上“各自安好”四个字,忽然笑了,“总好过嫁过去,守着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丈夫,在深宅大院里耗尽一生。”她想起陈子衿在盐仓里的果敢,想起那个女子眼里的光,忽然觉得,那样为自己活一次,或许比做个循规蹈矩的李夫人,更有意思。

退婚书封好时,院外传来苏知府的脚步声。他进来看到案上的信,脸色一变:“清桐,你这是胡闹!”

“爹爹,女儿没有胡闹。”苏清桐抬头,目光清亮,“李大人心里有人,女儿嫁过去也不会幸福。与其将来相看两厌,不如现在体面收场。”

苏知府看着女儿眼底的坚定,想起李浚那几次欲言又止的模样,终究是叹了口气:“你想好了?”

“想好了。”苏清桐拿起退婚书,递给父亲,“就烦爹爹让人送去京城吧。”

送走信的那天,苏清桐把那幅绣坏的并蒂莲拿出来,放在火盆里烧了。火苗舔上绢面,将那些歪歪扭扭的花瓣烧得干干净净。晚晴看着她的侧脸,在火光里竟透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去把那盆茉莉搬到窗边来。”苏清桐拍了拍手,“听说江南的茉莉开得旺,等过些日子,我也去江南看看。”

窗外的玉兰还在落,可苏清桐知道,这场关于李浚的梦,终于醒了。往后的日子,她要为自己活,活得像那茉莉,自在,芬芳,不必依附谁的光。

退婚书送到京城的第三日,苏府收到了李老夫人的回信。信里没说别的,只附了一支成色极好的赤金步摇,说是“一点心意,盼清桐姑娘觅得良缘”。

苏清桐拿着那支步摇,对着镜子比了比,忽然笑出声。晚晴在一旁不解:“小姐笑什么?”

“笑我总算想明白了。”她把步摇放回锦盒,“这京城的富贵,原就不是我想要的。”

几日后,苏州知府衙门传出消息,苏大小姐要随父亲南下巡查漕运。消息传到织造府时,苏云佑正在核对江南新到的绸缎账册,闻言笔尖一顿,对苏云铮道:“替我备份礼,送些防蚊虫的药和防晒的纱帽给清桐。”

苏云铮挑眉:“哥,你这是……”

“她性子看着柔,实则比谁都犟。”苏云佑想起妹妹捧着退婚书时平静的模样,“南下路上多辛苦,让她多些准备总是好的。”

苏清桐出发那日,天刚亮就起了程。马车驶出苏州城时,她掀开帘角,看着熟悉的街巷渐渐远去,心里竟没有半分不舍。晚晴递来块桃花酥:“这是后厨新做的,小姐尝尝?”

“你还记得?”苏清桐接过,咬了一口,清甜的滋味漫开来。去年此时,她还在为李浚的一句“公务繁忙”暗自神伤,如今想来,真是傻得可笑。

漕运的船行得慢,两岸的风光却比苏州城里鲜活。有时停在码头,她会跟着父亲去查看粮仓,听船工说些江湖趣闻;有时遇到市集,便拉着晚晴去买些新奇的小玩意——一支竹制的蜻蜓,一串染了色的糖葫芦,都能让她笑上半日。

这日船行至镇江,恰逢望月楼的桂花糕出了新口味。苏清桐带着晚晴上岸去买,刚走到楼下,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里面出来——是陈子衿。

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陈子衿先笑了:“苏小姐?”

“陈姑娘。”苏清桐也点头,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账册上,“还在查案?”

“嗯,过来核对些旧账。”陈子衿晃了晃手里的本子,“听说苏小姐退了婚,还来了江南?”

“是啊。”苏清桐举了举手里的桂花糕,“来看看这江南的风光,比京城有趣多了。”

陈子衿看着她眼里的光,想起苏州宴席上那个安静的女子,忽然觉得这样的苏清桐,才更像她自己。“镇江的金山寺很有名,苏小姐若有空,不妨去看看。”

“好啊。”苏清桐笑着应下,“说不定还能遇到陈姑娘。”

告别后,晚晴忍不住道:“小姐,她就是……”

“是她又如何?”苏清桐咬了口桂花糕,“各有各的路,从前的事,早过去了。”

船继续南下,苏清桐站在船头,望着两岸掠过的芦苇,忽然觉得心里从未这般开阔过。原来离开那个困住自己的执念,天地竟这样大。

她不知道未来会遇到什么,可她知道,往后的日子,她要为自己而活,像这江南的水,自在流淌,去往想去的地方。

从望月楼出来,陈子衿握着那本核对完的账册,指尖还残留着纸页的粗糙感。方才与苏清桐的偶遇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些微涟漪,却很快归于平静。

她沿着镇江的码头慢慢走,江风拂起她的鬓发,带着水汽的凉。不远处,几个漕工正扛着盐袋往船上装,号子声此起彼伏——这是江南最寻常的景象,却总让她想起一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盐案。

“陈姑娘?”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陈子衿回头,见是大理寺的同僚周衍,正提着个包袱站在石阶下。“周兄怎么来了?”

“奉命送些卷宗过来,”周衍走上前,将包袱递她,“是去年顾修远案的后续,李大人……让我务必亲手交给你。”

提到李浚,陈子衿接过包袱的手微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打开——里面是些江南盐商的供词副本,字迹却不是李浚的,想来是他让人誊抄过的。

“多谢周兄。”她将卷宗收好,“还有别的事吗?”

周衍看着她平静的侧脸,犹豫了下还是道:“李大人……上月请了长假,去了江南。”

陈子衿脚步未停,只淡淡“哦”了一声。

“听说他去了苏州,”周衍补充道,“还去了趟盐仓旧址,站了整整半日。”

江风忽然大了些,吹得岸边的芦苇沙沙作响。陈子衿望着远处往来的商船,忽然想起漕船上那场火,想起他将她护在身后的模样。那些曾让她心动又心冷的瞬间,此刻像被江水冲刷过的石子,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知道了。”她转身往客栈走,“卷宗我会细看,劳周兄跑一趟。”

回到客栈,她将卷宗摊在桌上,目光落在“盐仓重建”几个字上。笔尖划过纸面,忽然想起苏清桐方才的笑容——那样轻松自在,倒让她想起自己初来江南时的模样,眼里只有案子,没有旁骛。

或许,人总要往前看的。

入夜时,她收到陈玲珑从城郊庄子寄来的信,说桃花酒酿得正好,等她回去共饮。信末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酒坛,旁边写着“苏公子说,江南的酒曲果然更好”。

陈子衿看着那画,忍不住笑了。窗外的月光洒在卷宗上,将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照得清晰。她知道,江南的案子还没结束,她的路也还长。

至于李浚……就像这江里的水,流过了,便不必再回头。

她提笔在卷宗上写下“核实无误”,笔尖落下的瞬间,心里忽然一片清明。

三日后,陈子衿在金山寺偶遇了李浚。

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正站在大雄宝殿的香炉前,手里捏着三炷香,背影在缭绕的烟霭里显得有些单薄。与从前那个身着锦袍、眉宇锐利的李大人相比,倒像是换了个人。

陈子衿脚步一顿,转身想走,却被他叫住:“子衿。”

她停在原地,没回头。香炉里的香灰被风吹起,落在肩头,带着点微烫的温度。

“我看到清桐了。”李浚走过来,声音里带着些沙哑,“她在镇江买桂花糕,笑得很开心。”

陈子衿这才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着他:“苏小姐值得更好的。”

“那你呢?”李浚看着她,眼底有红血丝,“我知道……我从前混账,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他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是枚磨得光滑的木牌,上面刻着个“陈”字,“这是在盐仓捡到的,一直想还给你。”

陈子衿看着那木牌,想起去年火海里的混乱,原来他一直留着。可心动早已被那句“为妾”磨成了灰,此刻再看,只剩物是人非的怅然。

“不必了。”她后退一步,“李大人如今是自由身,该往前看。”

“我去过城郊的庄子,”李浚没放弃,语气带着点急切,“玲珑说你在镇江……我知道我没资格求你原谅,可我……”

“李大人,”陈子衿打断他,声音清冽如寺前的泉水,“江南的案子结了,我们之间的账,也该清了。”她转身往寺外走,“这木牌,就留在寺里吧,权当是还了江南那趟因果。”

李浚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寺门的转角,手里的木牌硌得掌心生疼。香炉里的香还在燃,烟气模糊了他的视线,像极了江南那场永远散不去的雨。

陈子衿走出金山寺,江风迎面吹来,带着山茶花的香。她深吸一口气,觉得胸口那点郁结终于散了。寺里的钟声传来,一声一声,像是在为过去的事画上句点。

她不知道李浚会在寺里站多久,也不想知道。有些错过,就是一生;有些人,注定只能陪你走一段路。

往前走,才有新的风景。就像这江南的春天,旧花谢了,总会有新的开得更艳。

京城的雪下得比往年更烈,陈府朱漆大门上的封条在寒风里猎猎作响。陈子衿攥着从废墟里抢出的那半本账册,指尖冻得发僵,却死死不肯松开——那是父亲在世时,记录盐商行贿的铁证,也是此刻陈家唯一的清白。

“姑娘,快走吧!”茗香拉着她往巷口躲,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禁军还在搜,说是……说是查到陈大人当年也参与了私盐案!”

陈子衿望着被禁军翻出的箱笼散落一地,那些母亲留下的首饰、父亲批注的卷宗,此刻都成了“罪证”。她忽然想起去年在江南,李浚说“杨家想在陈府制造混乱”,原来那时埋下的祸根,终究还是长成了参天大树。

“搜!仔细搜!”禁军统领的声音穿透风雪,“圣上有旨,陈家通敌叛国,罪证确凿,一律押入大牢!”

通敌叛国?陈子衿惨笑一声。不过是有人怕她继续追查旧案,想借陈家的尸骨,铺平自己的路罢了。她将账册塞进贴身的棉袄,转身往侧门跑——她不能被抓,这账册里的名字,牵扯着朝中半数重臣,包括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后。

天还没亮,刑部的囚车就碾过结了冰的街道,发出刺耳的声响。陈子衿被押在最末一辆车上,铁链锁着她的脚踝,每颠簸一下,骨头都像要裂开。她抬头望去,前面几辆车里,是父亲、二伯佝偻的身影,是哥哥陈子润紧抿的唇,是弟弟陈子文冻得发紫的小脸,还有若仪的哥哥陈若䠂、青瑶青水的弟弟陈景西——陈家所有男丁,都被铁链串在一起,像一串待价而沽的牲口。

“哥!”陈子文的哭声穿透寒风,“我冷……”

陈子润隔着囚车的木栏伸出手,却够不到弟弟,只能红着眼吼:“忍着!到了地方就好了!”可谁都知道,那所谓的“地方”,是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地,流放的犯人十有八九死在半路,能活着到戍边的,不过一二。

二伯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腰都弯了,花白的胡子上沾着血沫。他望着陈子衿,嘴唇哆嗦着:“子衿……是你爹和二伯没用……护不住家……”

父亲别过头,望着灰蒙蒙的天,一滴老泪砸在冰冷的车板上:“别怨……这是命……”

陈子衿没说话,只是将冻得发僵的手伸进怀里,紧紧攥着那半块从家里带出来的、母亲绣的平安符。符上的丝线早已磨褪色,却曾被母亲贴在每个孩子的胸口,说能保平安。可如今,平安符还在,家却散了。

行至城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喧哗。陈子衿抬头,看见陈青瑶披散着头发追过来,怀里抱着件棉袄,疯了似的想往陈景西的囚车里塞:“景西!穿上!娘给你做的!”

禁军拦住她,她便跪在雪地里哭,声音凄厉:“是我错了!是我偷了印章!不关景西的事!放了他!放了我弟弟啊!”

陈景西在囚车里嘶吼:“姐!回去!别管我!”他不过十三岁,脸上还带着稚气,此刻却死死盯着青瑶,眼里是与年龄不符的狠厉,“记住是谁害了陈家!活下去!”

青瑶被禁军拖走时,还在哭喊着弟弟的名字,那声音像刀子,割在每个陈家人的心上。陈子衿别过头,看见陈子文正望着青瑶的方向发呆,她哑声道:“子文,别看。”

弟弟却忽然问:“姐,我们还能回来吗?”

陈子衿的心像被狠狠攥住,她看着哥哥陈子润挺直的脊梁,看着二伯咳红的眼,看着父亲紧攥的拳头,用尽全身力气说:“能。等春天来了,冰雪化了,我们就回来。”

可她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流放的路,比黄泉路还难走。

囚车缓缓驶出城门,京城的轮廓越来越远。陈子衿望着那片熟悉的灰瓦,忽然想起小时候,哥哥背着她在院子里跑,弟弟跟在后面追,若䠂哥教她写毛笔字,景西偷偷塞给她糖葫芦……那些热热闹闹的日子,像一场被风雪吹散的梦。

“子衿。”陈子润的声音传来,带着沉稳,“记住爹说的话,活着。”

她抬头,对上哥哥的目光,那里面没有绝望,只有坚定。她点了点头,将平安符贴在胸口,冰冷的铁链下,那点残存的温度,成了她唯一的念想。

风雪更大了,卷着沙砾打在脸上,生疼。囚车在茫茫雪原上前行,像一串渺小的黑点,被无尽的白色吞噬。陈子衿知道,从踏出这城门起,他们的路,就只剩向前——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是万丈深渊,也要走下去。

为了活着,为了有朝一日,能再踏上这片土地,为陈家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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