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堂课

下课铃响，渊梓墨没急着出教室，静静翻看学院新发的八本书——四本作业本、四本教科书。12岁前，基础文学教育已打底，初级灵力院校阶段，终于要接触真正的灵力知识与灵界历史，他眼神里透着期待。

林晚禾随手翻了两页课本，很快失去耐心，啪地合上书，胳膊肘撞撞渊梓墨：“下节啥课啊？”

渊梓墨瞥她一眼，指了指课表：“人妖历史。”

“哟，这课名有意思……”林晚禾托腮，眼睛亮晶晶，“哎，你说妖族到底啥样？”

渊梓墨合上书，认真思索：“不能全信那些刻板说法吧，肯定有坏的，但说不定也有不坏的，就像世间万物，哪能一刀切。”

林晚禾笑了，露出小虎牙：“和我想一块去了！我就觉着，妖族里该有好人，那些非黑即白的说法，忒没道理。”

正说着，上课铃骤然响起。一位抱着厚重书本的中年女教师走进教室，粉笔在黑板上落下“沈江”二字，这便是人妖历史课的新老师。

“同学们好，从今天起，我负责你们的人妖历史教学。”沈江的目光扫过教室，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先从五千年前讲起——那时，妖族入侵圣灵星，乃至整个星系！人族先辈们以血为盾，拼死抵抗……后来，妖族中出现‘妖皇’，实力恐怖，不管人族还是妖族，提起这名号，都要胆寒三分。”

教室里安静极了，只有沈江的声音在流淌：“妖皇现世，妖族势力达到巅峰。人族虽涌现不少强者，却无一人能抗衡！传说，他随手一招，便能斩杀神王级大能。最后，是‘域主’耗尽全部力量，将妖皇封印，人族这才勉强站稳脚跟……” 她说到此处，长长叹了口气，似在为往昔惨烈唏嘘。

渊梓墨听得眉头微皱，举手问道：“老师，您说的‘域主’，究竟是什么境界？课本里说最强是十八阶神王，可从没提过域主……”

沈江又叹了口气，解释道：“域主是近乎传说的存在，史料记载极少。有人说他是十八阶神王，也有人猜测，他早已突破这一界限，达到更高层次……” 话虽如此，可她眼里闪烁的不确定，让渊梓墨心里的疑惑更深了几分。

课程继续推进，沈江的声音陡然凌厉：“同学们要记住，妖族皆是恶类！若将来有机会对抗妖族，务必毫不留情——因为，他们的骨子里，就刻着侵略与残暴！”

渊梓墨猛地站起身，语速极快：“老师，您这话不对！妖族并非全是坏人！就像青芒鹿，几十年前的《妖族百科》记载，它亲近人族，从未主动挑起纷争，一直与人类相安无事！” 他的眼神坚定，像握着真理的利刃，要划破偏见的迷雾。

沈江的脸瞬间涨红，恼羞成怒：“你读的什么无稽之书？青芒鹿这种妖种，根本不值一提！课堂之上，岂能信口雌黄！”

可沈江不知道，渊梓墨以前常泡在图书馆，《妖族百科》里关于青芒鹿的记载，被他翻来覆去读过无数遍——书页上的字迹，分明写着这妖族与人类的和谐过往。

“我没说错！”渊梓墨梗着脖子，声音带着少年的倔强。教室里顿时响起嗡嗡的议论声，同学们交头接耳，有人认同，有人诧异，也有人纯粹跟着起哄。

沈江被这议论声搅得心火乱窜，厉声呵斥：“公然顶撞师长，成何体统！出去站着反思！”

渊梓墨还想争辩，沈江已怒目圆睁：“还不快滚！” 他咬咬牙，磨磨蹭蹭起身，脚步沉重地往门外挪。

就在渊梓墨即将踏出教室的瞬间，林晚禾猛地拍响桌面，惊得全班侧目。她站起身，直视沈江，声音清脆如钟：“老师！我也觉得渊梓墨没错！妖族本来就有好有坏，您凭什么不承认自己的偏见？”

沈江的怒焰瞬间烧得更旺，手指颤抖着指向两人：“你们……你们公然违抗师命！统统出去！”

林晚禾拽着渊梓墨的袖子，大大咧咧嚷道：“走就走！” 两人前后脚跨出教室，挤在窗户边，偷瞄着课堂里的动静。

渊梓墨懊恼地叹气：“第一节课就闹成这样……连累你跟着挨罚了。”

林晚禾满不在乎地撞撞他肩膀，笑嘻嘻道：“怕啥！我瞅你顺眼，认定你是同类——以后我罩着你，认我当大哥不？” 她冲渊梓墨挤挤眼睛，阳光落在脸上，扬起的笑意里，藏着几分仗义与洒脱。

沈江在讲台上强压怒火，继续授课，可教室里的气氛，到底是不一样了。有同学悄悄往窗外瞥，看着那两道并排的身影，心里悄然泛起 “原来有人敢质疑权威” 的涟漪。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林晚禾迫不及待拉着渊梓墨往图书馆跑：“走！咱找《妖族百科》，让那些说青芒鹿坏话的人，好好瞧瞧证据！”

图书馆里，旧书架散发着木头与油墨混合的香气。两人在层层书架间穿梭，终于寻到那本有些破旧的《妖族百科》。渊梓墨指尖抚过书页，“青芒鹿” 的词条清晰呈现—— 的确如他所言，这妖族温和亲近，与人族相处融洽，从未有过主动攻击记载。

“看吧！”渊梓墨把书摊开在林晚禾面前，眼睛亮晶晶的，“我就说没记错！”

林晚禾笑得灿烂，突然凑到渊梓墨耳边：“哎，你说沈老师那么固执，会不会是以前被妖族伤过？” 这话带着几分猜测，却让渊梓墨愣住了—— 他从未想过，老师的偏见背后，或许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正说着，图书馆管理员的声音远远飘来：“要关门啦，同学们快些离开！” 两人这才手忙脚乱把书归位，一路打闹着往教室走。

第二日清晨，阳光斜斜照进教室。渊梓墨刚坐下，林晚禾便抱着作业本凑过来，神秘兮兮道：“我打听到了！听说沈老师年轻时，家乡遭遇妖族袭击，亲人…… 哎，反正从那以后，她就认定妖族全是坏人。” 声音渐渐放轻，带着一丝复杂的同情。

渊梓墨沉默了，心里像被轻轻撞了一下。他理解沈江的痛苦，却仍觉得，因个人经历否定整个妖族，太过偏激。

人妖历史课再度响起沈江的声音时，渊梓墨深吸一口气，在林晚禾鼓励的目光里，再次举手。

“老师，” 他的声音比上次更沉稳，“我找到《妖族百科》里青芒鹿的记载了，也听说了您的过往…… 可正因痛苦难忘，才更该分清个体与群体的区别。妖族里，有侵略者，也有青芒鹿这样的存在；人族中，亦有善与恶。我们该铭记先辈的抗争，却不该让仇恨蒙蔽双眼，错过那些珍贵的…… 共存可能。”

教室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声。沈江的手指紧紧攥着课本，指节发白。许久，她缓缓开口：“…… 下课后来我办公室。” 没有呵斥，没有怒骂，可那声音里的波澜，让渊梓墨知道，有些东西，在悄然改变。

林晚禾冲渊梓墨比了个 “胜利” 的手势，小声嘀咕：“说不定，咱真能改变这顽固老师的想法呢！”

办公室里，沈江看着站在面前的渊梓墨，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你知道吗…… 当年那妖族，也是鹿类妖种，和你说的青芒鹿，模样有几分相似。” 她的声音里，有痛苦，也有迷茫。

渊梓墨认真看着她：“可青芒鹿，和伤害您的妖族，本就不同。您经历的痛苦该被铭记，但不该成为困住自己的枷锁。就像人族有恶人，妖族也该有被看见的好人，不是吗？”

阳光透过办公室窗户，落在两人身上。沈江望着眼前少年清澈的眼睛，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后来的人妖历史课上，沈江的讲述多了几分复杂与客观。当讲到妖族时，不再是一味的 “恶”，而是会提到青芒鹿的故事，提到 “不能以偏概全” 的思考。渊梓墨和林晚禾相视而笑，知道有些小小的改变，正从这课堂，慢慢蔓延开去—— 关于偏见、关于理解，关于在仇恨与痛苦中，寻得真正的光明与包容。

而灵力学院的岁月，还在继续书写。少年们带着对世界的好奇与执着，在知识与偏见的碰撞里，一步一步，探寻着属于他们的，关于 “人” 与 “妖”、善与恶、恨与爱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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