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军区新兵训练基地,如同一头蛰伏在群山环抱中的钢铁巨兽。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空气里弥漫着铁锈、机油、汗水以及一种独属于军营的、冷硬而充满力量感的特殊气息。嘹亮的起床号如同撕裂黎明的利剑,刺破了基地的宁静。
“哔——!!!”
尖锐的哨音紧接着在女兵宿舍楼道里炸响,伴随着班长粗犷的吼声:“起床!五分钟!楼下集合!快!快!快!”
如同被投入滚烫油锅的水滴,整个宿舍瞬间沸腾!床板吱嘎作响,急促的脚步声,慌乱的叠被声,金属脸盆的碰撞声……汇成一片嘈杂而充满生机的交响。
叶寸心几乎在哨音响起的瞬间就睁开了眼睛。眼底没有一丝初醒的迷茫,只有一种近乎本能的警惕和清明。身体比意识更先一步弹起,双手如同精密的机器,飞快地将豆腐块般的军被叠好,棱角分明。动作流畅、迅速,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节奏感,与周围其他新兵的手忙脚乱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她换上崭新的迷彩作训服,布料粗糙,带着新衣特有的僵硬感,摩擦着皮肤,带来一种久违的、属于战士的真实触感。束紧腰带,戴上军帽,帽檐下,那双曾经属于千金小姐、如今却沉淀着两世硝烟的眼睛,锐利地扫过宿舍。目光掠过一张张带着青涩、紧张、兴奋或茫然的脸庞,最终定格在斜对面床铺那个正奋力跟被子“搏斗”的身影上。
沈兰妮。前世的格斗搭档,火凤凰的“灭害灵”。此刻的她,还带着几分运动员特有的锐气和……些许的浮躁。被子叠得歪歪扭扭,脸上满是急躁。
叶寸心没有出声,只是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便迅速移开。没有故人重逢的喜悦,只有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这一世,她要守护的,不仅仅是雷战和母亲,还有这些未来并肩作战的姐妹。
“快快快!下楼集合!” 班长的吼声再次传来。
叶寸心第一个冲出宿舍门,脚步沉稳地汇入楼道里匆忙涌动的迷彩洪流。她刻意调整着步伐的频率和力度,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体能普通的新兵,微微气喘,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但她的脊背,却挺得如同一杆标枪,目光平视前方,穿过涌动的人头,精准地锁定了操场中央那个尚未出现、却如同磁石般牵引着她所有心绪的位置。
当新兵连百十号人终于在操场上列队站定,在班排长的怒吼声中勉强维持着不算太整齐的方阵时,基地主干道上,几辆墨绿色的军用吉普车,如同沉默的钢铁猛兽,卷着尘土,稳稳驶来。
车门打开。
一双沾满泥泞的作战靴率先踏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接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如同山岳般,出现在所有新兵的视野中。
雷战。
深绿色的作训服紧贴着他贲张的肌肉线条,勾勒出充满爆发力的轮廓。古铜色的皮肤在晨光下泛着硬朗的光泽。那张脸,棱角分明如同刀削斧凿,下颌线条绷紧,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硬和威严。浓黑的剑眉下,那双深邃的眼睛,如同淬了寒冰的鹰隼,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又带着一种历经无数生死淬炼出的、俯瞰沙场般的漠然。他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甚至没有刻意释放气势,一股无形的、如同实质般的铁血压力,便如同沉重的铅云,瞬间笼罩了整个操场!
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的新兵,无论男女,在他目光扫过的瞬间,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挺直了腰背,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那是弱者面对顶级掠食者时本能的敬畏与恐惧。
叶寸心的身体,在看清那张脸的瞬间,如同被一道无形的电流狠狠贯穿!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地叫嚣!血液奔流的声音在耳膜里轰鸣!
是他!
活生生的他!
不是昆仑山巅那具冰冷僵硬的躯壳,不是前世记忆里那个在工厂雨夜被她用弹弓“狙杀”后眼神复杂的男人!
他的胸膛在平稳地起伏,他的眼神锐利如电,他的呼吸带着清晨微凉的空气……他活着!如此鲜活,如此强大,如此……近在咫尺!
巨大的冲击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前世他身体在她怀中失温的冰冷触感,那微弱到消失的心跳,那句“最后一个亲人”的遗言……所有的记忆碎片带着撕裂灵魂的痛楚,轰然冲击着她的神经!眼眶瞬间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灼热酸胀!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窒息感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尖锐的刺痛感强行将几乎失控的情绪死死摁住!她猛地低下头,不敢再看,生怕再多看一眼,那汹涌的泪水就会决堤而出!身体因为极致的克制而微微颤抖着,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直到尝到一丝淡淡的腥甜。
“立正——!” 值星排长嘶哑的吼声打破了死寂。
新兵们条件反射般地绷紧身体,脚跟靠拢,发出并不算整齐的碰撞声。
雷战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缓缓扫过整个新兵方阵。那目光带着审视,带着挑剔,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对新兵蛋子的漠然。当他的视线扫过女兵队列时,叶寸心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目光在自己身上极其短暂地停顿了微不可察的一瞬。没有探究,没有波澜,只有一种纯粹的、居高临下的评估,如同看待一件新入库的武器。
这冰冷的、陌生的审视,反而像一盆冰水,浇熄了叶寸心心头翻腾的火焰,让她瞬间冷静下来,甚至感到一丝自嘲的苦涩。是啊,此刻在他眼里,自己不过是一个毫无价值的、需要回炉重造的新兵罢了。那前世刻骨铭心的羁绊,那生死相托的信任,那……未曾宣之于口的隐秘情愫,都还只是遥远时空里未曾发生的幻影。
她强迫自己抬起头,迎上那道扫过的目光。脸上所有的情绪已被彻底收敛,只剩下一种新兵该有的、略带紧张的严肃。只是眼底深处,那沉淀的冰层之下,炽热的熔岩依旧在无声地奔涌。
雷战并未在意这个女兵瞬间的情绪变化。他收回目光,向前一步。低沉、浑厚、带着金属般质感的声音,如同重锤,清晰地敲击在每一个新兵的耳膜上:
“菜鸟们!”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压迫感,瞬间压下了操场上所有细微的声响。
“欢迎来到地狱的第一层。”
“在这里,你们过去的一切身份、荣耀、甚至那点可怜的自尊心,都给我丢进茅坑!”
“你们唯一的身份,就是兵!最弱、最菜、最需要回炉重造的兵!”
“记住!这里没有眼泪,没有借口,更没有怜悯!只有铁,只有血,只有——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稀稀拉拉、参差不齐的回应响起,带着明显的怯懦和底气不足。
“都没吃饭吗?!蚊子哼哼?!给我吼出来!” 雷战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炸雷!
“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这一次,吼声震天,带着新兵们被激起的血性和一丝恐惧。
雷战冷漠地点点头,似乎对新兵们这点微不足道的反应还算满意。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走向操场旁临时搭建的观摩台。那里,坐着几位基地的主要军官和参谋人员。他的背影,如同一堵移动的、无法逾越的钢铁城墙。
叶寸心一直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观摩台入口,才缓缓收回目光。掌心被掐出的月牙形血痕,传来清晰的刺痛感。她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指尖冰凉。
“雷战……” 无声的唇语在心底划过,带着一种复杂的、混杂着重逢的激荡、失而复得的庆幸、以及前路艰险的沉重。
“这一世,换我来……守着你。”
……
新兵连的生活,如同被按下了快进键,每一天都在汗水、嘶吼和极限的疲惫中飞速流逝。基础的队列、枯燥的军姿、无休止的体能训练……这些对叶寸心而言早已融入血液的东西,此刻却成了她最大的伪装战场。
她必须藏拙。
藏起前世那具千锤百炼的躯壳所拥有的恐怖力量、精准控制和近乎本能的战术反应。她必须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体能中上、有些天赋、但依旧需要严格打磨的“普通”新兵。
这比真正的极限训练更加耗费心神。
负重五公里越野,她混在队伍中段,呼吸刻意调整得急促,脚步带着符合新兵水准的沉重,汗水浸透了作训服。然而,她体内的气息流转却如同平静的深潭,核心肌群稳定地支撑着身体,每一次落脚点都精准地选择在相对平坦的位置,最大程度节省着体力。当最后冲刺阶段,教官的怒吼和鞭策声响起,她才如同被注入了强心针,恰到好处地加速,超过前面几个摇摇欲坠的男兵,以一个不算太突出、却也足够引起教官注意的成绩冲过终点线。
“呼……呼……” 她双手撑着膝盖,剧烈地喘息,脸颊因为刻意憋气而涨得通红,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滚烫的跑道上。眼角余光却瞥见观摩台上,雷战似乎正和旁边的军官说着什么,目光并未停留在她这个“表现平平”的女兵身上。
泥潭格斗训练场,浑浊的泥浆翻滚着,散发出土腥和汗水的混合气味。新兵们两人一组,在泥浆中笨拙地撕扯、扭打,如同在泥潭里翻滚的困兽。
叶寸心的对手,是沈兰妮。这位前跆拳道冠军,即使满身泥污,眼神里也燃烧着不服输的火焰。
“叶寸心!别怂!用力!” 沈兰妮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喘息着低吼,再次扑了上来,试图用擒拿技巧锁住叶寸心的手臂。
叶寸心眼神专注,身体在泥浆中看似狼狈地扭动、闪避,每一次都险之又险地避开沈兰妮的锁技。她的动作看似笨拙,实则蕴含着极高的技巧,核心力量在泥泞中保持着惊人的稳定。她刻意放慢了自己的反应速度,模拟着新兵该有的慌乱和力量不足。
沈兰妮久攻不下,焦躁起来。在一次猛扑中,她瞅准一个空档,双腿如同剪刀般猛地绞向叶寸心的腰腹,同时双手闪电般探出,目标是她的颈部!这是她最拿手的锁喉技!
叶寸心瞳孔微微一缩!沈兰妮的动作在她眼中被无限放慢、分解。那双手臂绞来的轨迹,那双腿发力的角度……前世无数次并肩作战的记忆瞬间复苏,沈兰妮的每一个习惯性动作,每一个发力弱点,都如同烙印般清晰!
身体的本能反应几乎要破体而出!一个极其狠辣、足以瞬间废掉对手关节的反关节擒拿技几乎就要施展出来!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战斗记忆!
电光火石间,叶寸心猛地咬紧牙关!硬生生将那股喷薄欲出的反击本能死死压住!身体如同被无形的绳索捆缚,动作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常人难以察觉的迟滞!
就是这零点几秒的迟滞!
“呃!” 一声闷哼!
沈兰妮的双腿成功绞住了叶寸心的腰,锁喉的双手也猛地扣住了她的咽喉!巨大的力量瞬间爆发,试图将她拖入泥潭深处!
窒息感瞬间袭来!冰冷的泥水灌入口鼻!叶寸心眼前一黑,身体本能地爆发出挣扎的力量!但这一次,她不再是伪装!沈兰妮的锁技极其扎实,加上泥浆的滑腻和体重的压制,她真的被锁死了!
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漫过!前世工厂雨夜,子弹贯穿胸膛的剧痛和冰冷感,与此刻喉咙被扼住、泥水灌入肺腑的窒息感疯狂交织!求生的本能如同火山般爆发!她右肘猛地向后、以一个极其刁钻狠辣的角度,如同毒蛇出洞,狠狠撞向沈兰妮的肋下软肋!
这一下,完全是前世无数次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杀招!快!准!狠!带着一击必杀的决绝!
“唔!” 沈兰妮猝不及防,肋下传来剧痛,锁喉的力量瞬间一松!
就在叶寸心的肘尖即将触碰到沈兰妮肋骨的刹那!她脑中如同惊雷炸响!不!不能伤她!
强行扭转手腕,化撞为推!肘尖险之又险地擦着沈兰妮的作战服划过,只留下一点泥痕,但那股巨大的推力依旧将沈兰妮推得向后踉跄,松开了锁喉的双手。
“咳咳……咳咳咳……” 叶寸心猛地从泥浆里挣扎坐起,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呛入的泥水,喉咙火辣辣地疼,脸色苍白。刚才那瞬间的杀意爆发和强行收招的反噬,让她气血翻涌,眼前阵阵发黑。
“干什么?!”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在泥潭边响起!
雷战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泥潭边缘,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如同两柄冰冷的刺刀,死死钉在叶寸心身上!刚才叶寸心那瞬间爆发出的、完全不属于新兵的狠辣杀意和精准反击动作,还有最后那强行收手的诡异迟滞,一丝不漏地落入了他的眼中!
“训练场是让你下死手的地方吗?!” 雷战的声音如同冰碴摩擦,带着刺骨的寒意,“谁教你的动作?!想废了你的战友?!”
叶寸心低着头,剧烈地喘息着,泥水顺着头发滴落。她无法辩解。刚才那一刻,她确实失控了。那是前世无数次在绝境中养成的本能反应,是刻在灵魂里的战斗烙印。
“报告!我……” 她试图开口,声音嘶哑。
“闭嘴!” 雷战粗暴地打断她,眼神冰冷,“叶寸心!出列!”
叶寸心艰难地从泥浆中爬起,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泥潭边缘,在雷战面前站定。泥水顺着裤管流下,在地上汇成一滩。
“俯卧撑!五百个!现在!就在这里!” 雷战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做不到就给我滚蛋!我的队伍里,不需要控制不住自己爪牙的狼崽子!”
冰冷的命令如同鞭子抽打在身上。周围所有新兵的目光都聚焦过来,带着同情、惊惧或幸灾乐祸。沈兰妮捂着还有些疼痛的肋下,看着叶寸心,眼神复杂。
叶寸心没有抬头看雷战,只是深吸一口气,带着泥浆的腥气。她沉默地俯下身,双手撑在冰冷、湿滑的泥地上。每一次俯身,每一次撑起,动作标准得如同教科书。泥水顺着她的脸颊、下巴滴落,混着汗水。手臂的肌肉因为高负荷和之前的反噬而剧烈颤抖着,每一次下压都仿佛能听到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
她咬着牙,一声不吭。五百个,对于这具新生的身体而言,几乎是极限中的极限。但她知道,这不仅仅是惩罚,更是雷战对她那瞬间失控杀意的警告和……试探。
汗水如同小溪般流淌,浸透了早已湿透的作训服。身体像被抽干了力气,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意识开始有些模糊。但她撑在地上的双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如同焊在了地上。
一个,两个……一百个……两百个……
当五百这个数字终于完成,叶寸心几乎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才勉强支撑着没有瘫软下去。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身体如同风中残烛,脸色苍白如纸,嘴唇被咬出了血痕。她对着雷战,用尽力气敬了一个军礼,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雷战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如同古井深潭,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叶寸心放下手臂,身体晃了晃,被旁边的沈兰妮一把扶住。
“你……没事吧?” 沈兰妮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和不易察觉的关切。
叶寸心摇摇头,挣脱开她的手,独自一人走到场边,扶着冰冷的单杠,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混着泥水,从她额角滑落,滴入尘土。她低着头,没有人能看到她此刻的眼神。
疲惫的身体深处,一种冰冷的火焰在无声地燃烧。
雷战,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我极力隐藏的爪牙?看到了我那无法磨灭的烙印?
这只是开始。我的“问候”,还在后面。
……
时间在汗水和嘶吼中,终于逼近了那个关键节点——“砺剑-01”新兵对抗演习。
演习区域划定为基地外围一片广袤的、包含了丘陵、丛林和废弃厂区的复杂地域。红蓝对抗,新兵为主力,老兵骨干担任指挥和关键节点。雷战,作为蓝军(“匪徒”)的最高指挥官,将亲自坐镇核心区域,指挥这场对新兵的“毕业考核”。
演习前夜,基地灯火通明,弥漫着大战前的紧张气息。作战室里,巨大的电子沙盘前,参谋们紧张地进行着最后的推演。新兵们则在宿舍里,一遍遍检查着装备,低声讨论着战术,兴奋中夹杂着不安。
叶寸心独自一人站在宿舍窗前,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挡,只有基地探照灯的光柱在夜空中扫过。她的眼神,却穿透了眼前的黑暗,落在了那片演习区域深处,某个早已在她心中反复推演过无数次的坐标点上。
前世,雷战就是在那里,被“击毙”的。当然,前世是她用一颗精准的狙击子弹终结了他。而这一次……
她摊开手掌,一枚冰冷的、泛着幽暗金属光泽的钨钢珠,静静地躺在掌心。沉甸甸的质感,带着一种致命的锋锐气息。旁边,是那副被拆解成几个主要模块、如同普通健身器材般不起眼的钛合金弹弓骨架和碳纤维皮筋。这是“猎户座”按时交付的“玩具”,一件足以在百米外撕裂钢板的致命“玩具”。
手指缓缓收拢,将冰冷的钢珠紧紧攥在手心,坚硬的棱角硌着皮肤。明天,就是“问候”的时刻了。
……
演习日,天气阴沉。厚重的铅云低低压在头顶,空气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风不大,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湿冷气息。
演习区域外围,靠近废弃厂区边缘的一片高地,被临时划定为“安全区”和“观演区”。这里聚集了不少前来观摩的基地军官、部分老兵,甚至还有一些经过严格筛选、身份核实的本地媒体记者和“热心市民”。人声嘈杂,长枪短炮的镜头对准了演习区域的方向,气氛既紧张又带着一丝猎奇。
叶寸心穿着一身毫不起眼的深灰色连帽运动服,戴着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她混在“热心市民”的人群中,如同一个最普通的、对军事演习充满好奇的年轻女孩。背上背着一个普通的双肩包,里面装着拆解后的弹弓组件、备用钢珠、简易风速仪和一些伪装用品。
她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周围喧闹的人群,实则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捕捉着每一个细节:安保人员的分布和巡逻路线,电子围栏的薄弱点,通往厂区内部的废弃管道和通风口位置……
演习开始的信号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猛地升上阴沉的天空,炸开一团刺目的红色烟雾!
“演习开始!” 高音喇叭的声音响彻观演区。
人群一阵骚动,议论声更加热烈。
几乎在信号弹升空的瞬间,叶寸心动了。她如同一条融入水中的鱼,悄无声息地脱离了人群的边缘。趁着一名安保人员被远处演习区域突然爆发的激烈“交火”声吸引注意力的刹那,她身形一闪,敏捷地矮身钻过一道被野草半掩的、锈蚀严重的铁丝网破洞,身影瞬间消失在废弃厂区内部弥漫的、带着铁锈和尘埃味道的阴影之中。
目标:那座高达七层、主体框架裸露、如同巨大钢铁骷髅般的烂尾楼。那是整个废弃厂区的制高点之一,视野极佳,能俯瞰大半个演习核心区域,也是前世雷战作为“匪首”最喜欢选择的临时指挥点之一。
大楼内部一片狼藉。裸露的钢筋如同狰狞的骨骼,水泥碎块和建筑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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