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外的风带着腐叶味,吹在裴昭结痂的皮肤上,像无数细针在扎。他背着那把锈剑,怀里揣着从祠堂暗格里摸出的泛黄帛书——那是族中禁术《阴煞炼鬼录》,封面上用干涸的血写着“非阴煞鬼体者,阅之即爆体而亡”。
帛书的第一页,就颠覆了他对巫祝修炼的认知。所谓“杀人养阴”,并非简单取人性命,而是要让死者在极致的恐惧与痛苦中死去,其魂魄才会凝聚成“怨煞”,而怨煞,正是炼鬼的基石。
“一转拥鬼境,需以百怨为胎,引煞入体,方可成鬼。” 裴昭低声念着帛书上的字,指尖划过那些扭曲的符文。他体内的气还很微弱,但那股属于阴煞鬼体的吸力,却在闻到生人气时蠢蠢欲动。
三天后,他找到了第一个目标——黑风村。
这是个坐落在山脚的小村子,约莫百十来户人家。村口的老槐树下,两个孩童正用泥巴捏着小人,他们的笑声清脆,像碎玻璃扎在裴昭的耳膜上。他靠在树后,摸出帛书第二页:“炼胎第一步,断其希望。”
日头偏西时,村口的壮年男人们扛着锄头回来,他们的锄头刃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裴昭从袖中滑出三枚淬了“腐骨蛊”的银针——那是他从母亲尸体上找到的,巫祝养鬼,亦备蛊毒以防不测。银针无声无息地扎进三个走在最后的男人脖颈,他们甚至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倒在地上,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露出森白的骨头。
“爹!” 一个梳着总角的孩童冲过来,却被父亲腐烂的手抓住脚踝。孩童的哭声戛然而止,惊恐地看着父亲的脸融化成脓水,沾在自己的裤脚上。
恐慌像瘟疫般蔓延。裴昭站在祠堂学来的“引魂诀”悄然运转,他能看到那些村民头顶升起的白色气团——那是生魂,此刻正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
他没有急着动手,只是缓步走进村子。村民们像见了鬼一样四散奔逃,却发现无论往哪个方向跑,最终都会绕回村子中央的晒谷场。那是他用禁术布下的“困魂阵”,一个用十二块沾染了他鲜血的石头围成的简易阵法。
“你是谁?我们与你无冤无仇!” 村长举着柴刀,腿肚子却在打颤。他的女儿躲在他身后,死死抓着他的衣角,眼睛里满是泪水。
裴昭没有回答。他抬手结了个简单的印,晒谷场边缘堆放的干草突然燃起绿色的火焰,火焰不烫,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舔舐着试图冲出去的村民脚踝。一个老妇人惨叫着摔倒,绿色火焰瞬间爬上她的身体,她的皮肤没有烧焦,而是像被冻住般裂开,露出里面冻成青黑色的血肉。
“炼胎第二步,饲其怨。” 裴昭看着那些互相推搡的村民,从怀中掏出一把骨刀——那是用族老的指骨磨成的。他走向那个刚才玩泥巴的孩童,孩童吓得瘫在地上,裤裆湿了一片,嘴里喊着“娘”。
孩童的母亲疯了似的冲过来,却被裴昭反手一刀刺穿了心口。他没有拔刀,而是握着刀柄,将女人的身体挑起来,悬在孩童头顶。温热的血淋在孩童脸上,女人的眼睛还圆睁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孩童的哭声变成了窒息般的抽噎,他的魂魄在剧烈挣扎,那团白色气团已经染上了淡淡的黑色。
“不!放开我孙子!” 一个老汉举着扁担冲过来,裴昭侧身避开,骨刀从女人心口抽出,顺势划开了老汉的肚子。 intestines 混着腥臭的液体流了一地,老汉趴在地上,手指抠着泥土,嘴里还在念叨着“造孽啊”。他的魂魄飘起来,看着自己的身体,眼神从痛苦变成了怨毒。
裴昭站在晒谷场中央,任由那些绝望的哭喊、求饶、诅咒砸在他身上。他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石像,只在有人的魂魄凝聚出黑色时,才抬手结一个“拘”字诀,将那缕怨煞吸入掌心。
一个抱着婴儿的妇人想跪在他面前磕头,却被他一脚踹在胸口,肋骨断裂的脆响清晰可闻。婴儿掉在地上,哇哇大哭,裴昭看都没看,骨刀已经刺穿了妇人的喉咙。他盯着那个在地上蹬腿的婴儿,婴儿的哭声越来越弱,最终变成微弱的呜咽——他的母亲死了,魂魄却被阵法困住,只能在旁边看着自己的孩子慢慢冻死在绿色火焰边缘。那缕小小的魂魄上,竟也凝出了一丝黑煞。
夜幕降临时,黑风村已经没有了活口。
绿色火焰渐渐熄灭,只留下满地的尸体和凝固的血。那些魂魄被阵法压缩成一团团黑雾,像无数只手在空气中抓挠。裴昭站在尸堆中央,解开了自己心口的结痂,那里的针孔还未愈合,正渗着黑红色的血。
“炼胎第三步,纳煞为胎。” 他捏碎掌心的怨煞,将那团浓缩了百人的恐惧与痛苦的黑雾,猛地按在自己的心口。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比被铜针刺穿、被桃木钉穿肩胛骨时痛百倍。那些黑雾像有生命般钻进他的血脉,所过之处,皮肉都在抽搐、鼓起,仿佛有无数虫子在皮下爬行。他能听到无数细碎的哭喊在脑海里回荡,那些属于黑风村村民的声音,此刻正试图撕碎他的意识。
“呃——” 裴昭跪倒在血地里,双手插进泥土,指甲缝里塞满了碎肉和血痂。他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痛呼出声,体内那股微弱的气在怨煞的冲击下疯狂运转,按照《阴煞炼鬼录》的法门,将那些黑雾一点点压缩、塑形。
不知过了多久,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时,裴昭猛地睁开眼。
他的心口处,浮现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色虚影,那虚影像个蜷缩的胎儿,五官模糊,却能看到无数细小的手臂从虚影里伸出来,抓挠着空气。这就是鬼胎——鬼的雏形。
而他体内的气,已经变得凝练、阴冷,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煞意。
一转拥鬼境,成了。
裴昭站起身,低头看着心口的鬼胎虚影。这东西比帛书上描述的同阶鬼胎要凝实得多,想来是黑风村那百人的怨煞太过纯粹。但他很清楚,这远远不够。在这个九境分明的修仙界,一转拥鬼境,不过是刚够资格不被随意当成养料的水平。
他抬头望向村子深处,那里有一间屋子还亮着灯。昨晚他特意留了一个活口——一个躲在衣柜里的小女孩,她的父母被他当着面虐杀,而她因为过度恐惧,连哭喊都发不出来,魂魄里的怨煞反而更重。
裴昭缓步走向那间屋子,骨刀上的血已经干涸,泛着暗褐色。他需要确认,这鬼胎是否真的如帛书所说,能吞噬更纯粹的怨煞。
至于怜悯?那究竟是何物?世人都清楚,阳煞鬼体生来便与怜悯绝缘,其心中从未有过半分柔软。
在被父母钉穿肩胛骨、被族老用铜针刺入心口时,可没人对他有过这东西。
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小女孩蜷缩在衣柜角落,看到裴昭的瞬间,眼睛猛地睁大,嘴巴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魂魄在剧烈颤抖,那团黑雾比昨晚所有村民的加起来还要浓郁。
裴昭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他的心口,那鬼胎的虚影,似乎也张开了嘴,发出无声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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