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团开端

青袅猛地睁开眼时，鼻尖撞上一片冰凉的丝线。他发现自己站在个悬空的房间里，四周全是纵横交错的线——银的、金的、泛着蓝光的，像无数条凝固的光带，在空中织成密不透风的网。

他下意识伸出手，指尖刚要碰到最近的一根银线，一道青影“扑棱”着翅膀冲过来，精准地落在他手背上。那是只翠鸟，羽毛亮得像淬了釉，黑豆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喙部开合间，竟吐出清晰的人话：“别碰！”

青袅吓得猛地缩回手，整个人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撞在硬邦邦的线网上。“你、你是什么怪物？！”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睛瞪得滚圆——会说话的鸟？这比刚才旋转的楼梯还要离谱！

翠鸟歪了歪头，翅膀扑棱了两下，爪子在他手背上留下几个细小的印子：“我是‘青鸟’。”它的声音带着点金属摩擦的质感，和青袅名字的发音惊人地像，“这些是时间线，碰了会乱套。”

“时间线？”青袅的脑子更乱了，恐惧像潮水般涌上来，“什么时间线？这里是哪？陈哲呢？你快让我出去！”他说着就要去扯身边的金线，却被翠鸟猛地用翅膀拍开手背。

“别乱动！”翠鸟的声音厉了些，羽毛因愤怒而炸开，“你以为刚才从楼梯之境逃出来是巧合？是我用自己的羽毛给你当‘锚’，才没让你掉进时间缝隙里！”它歪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连自己的守护灵都认不出来，难怪会被雅思文耍得团团转。”

“守护灵？”青袅彻底懵了，只觉得这只鸟说的每个字都像天书，“我听不懂……我只想回家……”他蹲下身抱住膝盖，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恐惧和茫然像那些线一样，把他紧紧缠在中间，透不过气。

翠鸟看着他这副样子，翅膀耷拉下来，语气软了些：“算了，你记忆没恢复，说了你也不懂。”它跳到一根金线上，爪子轻轻点了点，“待着别动，等陈哲过来——他比你先醒三分钟，正在隔壁找线索呢。”

青袅猛地抬头：“陈哲也在这？”

翠鸟没回答，只是用喙梳理着翅膀上的羽毛，阳光透过线网照在它身上，映出片淡淡的青光，像在守护着什么秘密。而那些纵横的线，在青袅看不见的角度，正悄悄朝着同一个方向汇聚——那方向，恰好对着陈哲所在的位置。

青袅蹲在地上，手指抠着地板的缝隙，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恐惧稍微退了点，茫然却像潮水般涌上来，他盯着那只羽毛亮得扎眼的翠鸟，声音还有点发颤：“你到底是什么？别绕圈子了……”

翠鸟扑棱着翅膀飞到他面前，黑豆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突然歪了歪头，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笨死了。”它用翅膀拍了拍最近的一根银线，线身立刻泛起涟漪，映出青袅刚才在楼梯之境挣扎的影子，“我是你的能力啊——具象化的那种。”

“能力？”青袅愣住了，脑子里像有团乱麻，“什么能力？我就是个普通学生……”

“普通学生能在楼梯之境里，凭本能抓住时间线的锚点？”翠鸟的声音拔高了些，翅膀指着满室纵横的光带，“你自己看——这些都是时间线，有的是已经发生的，有的是还没到来的，有的……是被循环反复碾过的褶皱。”它顿了顿，声音突然轻下来，“而你的能力，就是能看见、甚至触碰这些线。”

青袅的呼吸猛地一滞，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这双手刚才差点碰到那些光带，现在想来，指尖似乎还残留着种奇异的触感，像摸到了流动的光。“不可能……”他喃喃自语，“我什么都不记得……”

“记不记得不重要。”翠鸟落在他的肩膀上，羽毛蹭着他的脖颈，带来点温热的触感，“重要的是，雅思文的楼梯之境困不住你，铃·纳尔的循环锁不住你——你身上藏着能‘拨乱反正’的线，连我都是靠这能力才凝出实体的。”它用喙啄了啄青袅胸前的红绳，“比如这个，就是陈哲用自己的时间线给你编的‘保护绳’，你以为真是普通红绳？”

青袅猛地抓住红绳，指尖传来细微的震颤，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轻轻跳动。恐惧还没完全散去，但心底却莫名升起一丝奇异的感觉——好像这些光怪陆离的事，这些听不懂的话，都在指向一个被他遗忘的、更庞大的真相。

“那……陈哲他……”

“他在找你。”翠鸟打断他，翅膀指向房间深处，那里有根最粗的金线正在发光，“顺着这根线走，能找到他。不过记住——别乱碰其他线，碰错了，可能会把某个循环里的‘陈哲’给拽过来哦。”

“循环是什么？”青袅的声音还带着后怕的沙哑，他盯着翠鸟亮得发蓝的羽毛，脑子里像塞了团乱麻——这个词从雅思文到这只鸟，反复出现，却始终像隔着层雾。

翠鸟用翅膀拍了拍他的脑袋，力道不轻不重，像在敲醒一个睡迷糊的人：“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它扑棱到那根最粗的金线上，爪子踩出细碎的光粒，“你以为铃·纳尔真有本事把时间拧成麻花？这115次循环，从头到尾都是陈哲自己搞出来的。”

青袅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滚圆：“陈哲？怎么可能！他明明和我一样……”

“和你不一样。”翠鸟打断他，语气突然沉下来，“第1次循环开始那天，你在钟楼底下摔了一跤，磕到了头，忘了前一晚和陈哲约好要一起揭穿‘时间囚徒’的秘密。”它用翅膀划过金线，线身立刻映出模糊的画面：陈哲跪在钟楼废墟里，手里攥着块染血的怀表，对着空气嘶吼“让时间回去”——那怀表的款式，和青袅现在揣着的一模一样。

“他太怕失去你了。”翠鸟的声音软了些，“就像小孩子弄丢了最珍贵的玩具，非要让时间倒回去重找一遍。结果念力太强，不小心触发了钟楼底下的旧装置，把整个漫社都拖进了循环里。”

青袅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呼吸骤然变得困难。他想起陈哲每次看他的眼神，那种混杂着担忧和庆幸的复杂情绪；想起循环里那些“巧合”的保护——吊灯坠落时被推开，剧本里的谜题被悄悄改对；想起第114次循环里，陈哲在火灾现场把他推出窗外，自己却被浓烟吞没时的眼神……

原来那些“幸运”，全是有人用114次失败换来的偏执。

“那铃·纳尔……”

“她是知情者，也是守护者。”翠鸟飞到他肩头，“她知道陈哲停不下来，只能帮着维持循环的平衡，顺便找能让他‘甘心放手’的契机——也就是你恢复记忆的这天。”它用喙蹭了蹭青袅的脸颊，“现在懂了吗？困住你们的从来不是时间，是陈哲不肯往前走的执念啊。”

房间深处的金线突然剧烈闪烁起来，像在催促。青袅摸着怀里的怀表，指腹划过冰凉的表盖，第一次觉得那些旋转的楼梯、诡异的小女孩、会说话的鸟，都不再是单纯的恐惧——而是有人用115次循环，铺出的一条通往他面前的路。

青袅盯着那根发光的金线，指尖在裤缝上蹭了蹭，心里像揣着团乱糟糟的毛线——翠鸟的话太离谱，可那些闪烁的时间线、胸前震颤的红绳，又让他没法完全不信。他犹豫着迈开步，每一步都踩在金线投下的光晕里，刚走出房间，就撞进一个带着熟悉皂角香的怀抱。

“青袅！”陈哲的声音里还带着没散的惊慌，手臂收得极紧，几乎要把他嵌进怀里，“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好久！”

青袅被勒得有点喘不过气，鼻尖抵着陈哲的肩窝，能闻到他风衣上沾着的齿轮润滑油味——和第114次循环里，陈哲帮他修怀表时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他张了张嘴，想问“你是不是真的开启了循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含糊的呜咽：“我……我刚才在一个全是线的地方……”

陈哲松开他些，手掌还牢牢扣着他的后颈，指腹摩挲着他发颤的耳垂：“别怕，我在。”他的眼神里有掩饰不住的后怕，还有些更深的东西，像被云雾遮住的湖面，青袅看不懂，却莫名觉得和翠鸟说的“执念”对上了号。

青袅抬头时，正好看见那只翠鸟停在陈哲的肩头，黑豆眼直勾勾盯着他，像在无声催促。他突然别开视线，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怎么问？问“你是不是用115次循环困住了我”？还是问“你抱我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哪个循环里的我”？

“没什么。”他摇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抓紧陈哲的衣袖，布料上的纹路蹭得指腹发痒，“就是……有点害怕。”

陈哲的拥抱更紧了些，下巴抵着他的发顶，声音低得像叹息：“对不起，是我没看好你。”

青袅埋在他怀里，听着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突然觉得翠鸟的话或许有一半是真的——至少此刻陈哲的慌张是真的，拥抱的温度是真的。至于那些关于循环和执念的事……他低头摸了摸怀里的怀表，表盖内侧不知何时映出了翠鸟的影子，正冲他歪头眨眼。

有些答案，或许不用急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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