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月光顺着一旁的窗户斜斜地泼洒下来,在地面上拉长了四个惊魂未定的人影。木门在他们身后扭曲着,像一个沉默的怪物巨口。先前强行穿过那非现实屏障的晕眩感和恐慌仍未彻底消散,冰冷的水泥台阶在脚下显得格外不真实——这本不该是学校的地面,因为这所学校,只有四层。
“等等!”崔莫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沙砾,打破了劫后余生的死寂。他猛地转身,视线如同探照灯般在刚刚穿出来的那片空气乱流中疯狂搜索,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沉甸甸地坠下去,“不对啊!”
成默和白墨正大口喘着气,互相搀扶着稳住身体。李泽则撑着膝盖,脸色苍白如纸。崔莫这炸雷般的声音瞬间将他们刚松懈的神经又绷紧到了极限。
“王淘!”崔莫的瞳孔急剧收缩,声音因为惊恐而变了调,“王淘还在里面啊!”
像一盆冰水从头浇下。其他三人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死里逃生的狂喜被碾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更冰冷刺骨的恐惧——他们是为什么豁出命闯入那明明不该存在的“五楼”?不正是为了找到最初就消失在里面的王淘吗?可现在……他们拼尽全力逃出来了,可那个让他们深入险境的目标,那个消失的同伴,竟然……竟然没有救出来!
“王淘——!”
“淘子!”
“王淘!!”
绝望的呼喊声撕破了深夜的死寂,在空旷的楼梯间上空洞地回荡,撞上冰冷的教学楼,又被弹回来,显得无比凄凉。崔莫只觉得一股巨大的自责和无力感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死死盯着那片刚刚扭曲过的、现在却似乎空无一物的空间,恨不得冲回去。白墨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手死死揪着胸前的衣襟,成默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脸色铁青,而李泽更是踉跄了一下,眼神涣散地看着那片吞噬了同伴的虚无之地,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慌乱如同瘟疫般蔓延。四人顾不上身体的疲软和残留的恐惧,跌跌撞撞地冲回铁门后那片诡异的空地,徒劳地对着空气叫喊、摸索,仿佛想撕开一个看不见的口子。
“冷静!大家冷静点!”崔莫强迫自己发出声音,尽管他的声音也在发抖。他抓住白墨剧烈起伏的肩膀,试图让她镇定下来,也像是在抓一根救命稻草,“我们刚才是怎么出来的?再想想!那感觉!是不是王淘可能卡在……”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
就在四人出来的那个木门——那个木门,空气毫无征兆地开始剧烈扭曲、旋转!就像投入石子的水面,但更狂暴、更无序。一股无形的力量凭空搅动,空间像破布一样被撕裂、拉扯。空气中甚至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嗤”声,仿佛连光线本身都被扭曲了。
紧接着,一个身影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粗暴地“呕”出来一般,从那扭曲的核心中猛地被抛出,在空中划过一道极其狼狈的弧线,重重砸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嘭!”
尘土微扬。那身影蜷缩着,一动不动。
“王淘!!”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离得稍远、却死死盯着那片异动区域的李泽。他失声尖叫,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同时,崔莫、成默和白墨如同离弦之箭,瞬间冲了过去。
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迟疑。他们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那个趴在地上的身影旁边。
“王淘!王淘!”
“醒醒!淘子!”
“王淘!王淘!没事吧?快醒醒!”
他们声音交织在一起,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焦急和恐惧,几乎要将这个名字嚼碎。崔莫动作最快,他小心翼翼地扶住王淘的肩膀,想将他翻转过来,却不敢用力。成默则颤抖着手指去探王淘的鼻息和脉搏,脸色极其难看。李泽跪在一旁,双手想帮忙又不知该碰哪里,只能死死咬着嘴唇,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
白墨跪在崔莫旁边,她的眼泪已经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滑落脸颊,在月光下闪着微弱的光。起初,她只是不断重复着呼唤王淘的名字,声音哽咽得厉害。但眼看着王淘毫无反应,身体冰冷僵硬,探不到脉搏的成默脸色越来越惨白,白墨心中的那根弦终于崩断了。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哭腔,那腔调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慌和绝望的祈求:“喂!王淘!王淘!你别吓我啊!”她伸出手,似乎想拍打他的脸,又怕伤害到他,手指悬在半空剧烈颤抖,泪水已经流进了她微张的嘴里,“你还活着吗?!回答我啊!王淘——”
……死寂。
时间仿佛凝固了。四个人围在王淘身边,所有的动作、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整个世界只剩下风声掠过枯萎的荒草和远处不知名昆虫的微弱鸣叫。潮水般的安静将他们紧紧包裹,每一次心跳声都在耳边被无限放大,重重敲击着濒临崩溃的神经。那寂静沉重得令人窒息,像一块巨大的、冰冷的石头,压在每一个人的胸口。
希望正在飞速熄灭。崔莫缓缓地、极其沉重地抬起手,似乎想覆上王淘的眼睛。白墨的呜咽变成了低低的、破碎的抽泣,整个人几乎瘫软下去,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就在这时——
“咳…咳…咳咳咳…”一连串突兀而剧烈的咳嗽声猛地撕裂了这死亡的寂静!
蜷缩在地上的身体突然颤动起来!像一条搁浅后重新呼吸的鱼。那痛苦而真实的呛咳声在此时此刻听来,不啻于天籁!
所有人都惊呆了,动作定格,连呼吸都忘记了。
紧接着,那趴着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双臂撑地,极其艰难地转动身体,从趴伏变为仰躺。王淘的眼睛猛地睁开,在月光下布满血丝,眼神里充满了茫然、痛苦和一种刚刚挣脱某种束缚的剧烈挣扎。他痛苦地咧着嘴,大口大口地吸着气,仿佛刚从深水中挣扎上岸,环顾四周陌生而冷清的景象,脱口而出的话带着浓重的沙哑和劫后余生的茫然:“哎呦…我去…这TM是哪啊?咳咳咳……”月光清楚地映照出他惨白但终于有了生气的脸。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然后——
“王淘!!”白墨的哭声瞬间从绝望变成了狂喜,她几乎是扑上去抱住了王淘的肩膀。李泽脸上爆发出狂喜,手猛地拍在地上,成默紧绷的身体瞬间松懈,大口喘气,用手背狠狠抹了一把眼角。崔莫长长地、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那股几乎将他压垮的重负瞬间消失,身体晃了一下,才站定。
王淘显然还不在状态,他的脑袋晕得厉害,耳膜里嗡嗡作响,被白墨这么一扑更是差点再次背过气。他努力对抗着强烈的眩晕感,挣扎着坐直了些,紧皱着眉头,举起一只沾满灰尘的手,开始用力地、有节奏地敲打自己的太阳穴,发出轻微的“叩、叩”声,试图让自己混沌一片的脑子尽快清醒过来。
几秒钟后,敲击的动作缓了下来。他的眼神虽然依旧有些失焦,但总算有了些神采。他看向围着他、脸上还带着劫后狂喜和未散恐惧的四个熟悉面孔,记忆如潮水般涌入。他的声音带着劫难的粗粝和一种惊魂未定的沙哑,断断续续地开口:“刚才…咳…被一个怪物…抓走了…”他眼神中掠过一丝本能的恐惧,“再醒来就是…在一个房间里…乌漆嘛黑的…”他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像砂纸在磨,“有个声音…直接钻进脑子里的那种…让我做选择…”
众人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王淘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回想起那冰冷、非人的压迫感,语速极慢,每个字都像是在确认:“说…要么留在那儿当…当什么养料…要么…给它干个事…”他的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嫌恶,似乎那选择本身就带着腐烂的气息。
崔莫一直死死盯着王淘,此刻他眼中最初的狂喜已经被一种沉重的、深入骨髓的警惕所取代。听到这里,他心头猛地一沉,但长久以来冷静的习惯压过了翻涌的情绪。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肃,直接切入最核心的问题:“什么事。”
王淘敲打自己脑袋的动作彻底停了。他皱着眉,努力挖掘那段诡异而恐怖的记忆碎片,像是在辨认一堆模糊的符文。半晌,他才有些迟疑地、不确定地说:“它好像是…是让我…给它画个符?对,画符…”
他顿了顿,似乎在努力回想那个声音的具体指令,眉头越皱越紧。然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重要的环节,目光突然抬起,带着一种怪异的探究和纯粹的茫然不解,直直地看向崔莫那张依旧冷静却已布满疑云的脸,补充道,每个字都清晰无比:
“哦,对了,崔莫,”王淘的目光锁在崔莫身上,语气里没有丝毫玩笑或故弄玄虚的成分,只有陈述一个诡异事实的直白,“它…那个声音,它说让我来问问你…问你。”
停顿一下,王淘的脸上显露出一丝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迷惑,复述着那句意义不明的话语:
“还说…很看好你。”
崔莫那张竭力维持冷静的脸瞬间僵住。所有的理智分析,所有的应急预案,在这一刻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毫无逻辑的指名点姓,以及那句意味不明的“看好你”彻底打懵。他完全没明白这其中的联系——一个异空间的怪物?一个画符的要求?一个指向自己的“看好”?这信息碎片太过离奇和跳跃,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一丝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头皮,崔莫猛地瞪大双眼,下意识地向后挪了半步,盯着王淘那张茫然却认真的脸,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个极其短促、充满了错愕、震惊和彻底无语的短句:
“什么鬼啊?!。”
这句简短的疑问,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小石子,却在一瞬间打破了众人刚刚因王淘生还而燃起的微弱欣喜,将一种更深沉、更诡谲的疑问和无形压力,重重地砸回在场每个人的心头,沉甸甸地浸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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