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折纸鸟的折痕暗藏经纬

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正倚在天台边缘冰冷的金属栏杆上，指间夹着一支明明灭灭的烟，沉默地凝望着脚下那片被无数灯火点亮、却依旧显得冰冷而疏离的巨大城市。

烟头的红光在黑暗中一明一灭，如同他此刻晦暗不明的心绪。

朝暮的脚步在门口顿住，夜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大约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两人之间隔着微妙的距离，都没有说话。

只有呼啸的风声穿过楼宇的间隙，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以及远处城市永不疲倦的喧嚣，构成一片沉默的背景。

松田掐灭了手中的烟蒂，猩红的光点消失于黑暗。

他侧过头，月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也照亮了朝暮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和眼下浓重的、无法掩饰的青黑阴影。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脱下自己身上那件带着体温的黑色西装，动作有些粗鲁，带着他一贯不容拒绝的强硬风格，直接披在了她单薄的肩膀上。

宽大的外套瞬间将她包裹，残留的体温和属于他的、混合着淡淡烟草和汗水的气息，如同一个无声的拥抱。

“…谢谢。”朝暮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裹紧了带着他体温的外套。

熟悉的暖意和气息让她紧绷的神经有了一丝微弱的放松，也让她心底的酸涩几乎要再次决堤。

松田没有回应她的道谢，只是转过头，重新看向那片璀璨而冰冷的灯海。

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带着一种沉重而粘稠的张力。

过了许久，久到朝暮以为他不会开口时，他低沉的声音才在夜风中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沙哑和罕见的脆弱感：“…怕了？”

朝暮的身体猛地一僵，像被无形的针刺中。

她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抓住了外套的领口，指节用力到发白，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松田没有看她，目光依旧投向远方，声音在呼啸的风中显得有些飘忽，却清晰地钻入朝暮的耳中：“…我也怕。”

朝暮的心跳，在那一刻，漏跳了一拍。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松田顿了顿，似乎在极其艰难地组织着那些对他来说过于陌生的词汇，声音低沉得如同耳语：“不是怕死。”

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夜风拂过他额前凌乱的碎发：“是怕…来不及。”

他没有说来不及做什么，也没有解释怕来不及的究竟是什么。

但在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却极其短暂地、深深地侧过头，看了朝暮一眼。

那一眼，复杂得如同蕴藏着整个宇宙的星辰与深渊。

有未竟的承诺，有沉重的歉意，有对未知命运的忧虑。

或许，还有一丝深藏心底、从未言明却在此刻几乎要破土而出的…眷恋。

月光清冷地洒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也照亮了朝暮眼中瞬间涌起的巨大波澜。

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胀，几乎无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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