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说笑了。”她伸手接过那块梨花糕,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清甜的滋味在舌尖缓缓化开,可这味道里却没有家乡的影子——那个她早已不愿忆起的地方。
陆汀兰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整个人像只欢快的小雀儿似的凑近了些:“姐姐喜欢吗?我还会做桂花糖蒸栗粉糕呢,下次一定做给姐姐尝尝!”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于溪棠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陆汀兰托着腮,指尖在案几上轻轻画着圈,“那日在赏花宴上,我看见姐姐偷偷把徐贵妃赐的酒倒进了袖子里。”她压低了声音,“我就晓得,姐姐是个聪明人。这后宫里头聪明的人不少,但像姐姐这样既聪明又不害人的,实在太少了。”
于溪棠心头猛地一震。那天她自以为动作隐蔽,竟没想到被这个看似天真的小姑娘瞧了个正着。
“我进宫之前,娘亲叮嘱过我。”陆汀兰的声音轻了下来,“她说深宫似海,要么随波逐流变成自己都不认识的样子,要么……找个能互相扶持的同伴。”
窗外一道阳光忽地穿透云层,恰好洒落在陆汀兰发间的金铃上,折射出细碎的金光。于溪棠望着她真挚的眼神,心底某处冰冷的东西悄无声息地融化了一角。
“妹妹既然带了点心,不如尝尝我这里的茶?”她亲自执壶,斟了一杯雨前龙井,“这是我父亲从杭州捎来的,还算清香。”
陆汀兰立刻欢呼了一声,竟然从怀里掏出一本话本子:“我带来了这个!咱们边吃边听我讲最新的一回吧?这可是我兄长偷偷给我捎进宫的呢!”
于溪棠这才留意到封面上写着《牡丹亭》三个字。她曾在闺中读过此书,自从入宫之后便再没见过这些“有伤风化”的闲书了。
“你就不怕被人告发?”
“怕啊。”陆汀兰吐了吐舌头,“所以只敢给信得过的人看。”她狡黠地眨眨眼,“比如姐姐这样的。”
两人相视一笑。于溪棠忽然觉着,这阴冷的棠梨宫似乎也暖和了几分。
午后阳光透过茜纱窗,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陆汀兰已经说到《惊梦》一折,动情处,眼眶竟微微泛红。于溪棠递过去一块帕子,目光一转,无意间瞥见桌上自己临摹的《兰亭集序》。
“姐姐的字真好看!”陆汀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忍不住惊叹道,“这行笔行云流水,尤其是这个‘之’字,真是颇有右军风骨!”
于溪棠这次是真的吃了一惊:“妹妹懂书法?”
“略知一二啦。”陆汀兰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笑,“我父亲虽然官职不高,却是个书痴。我从小就跟着他临帖,最爱的就是《兰亭序》了。”
说着,她挽起袖子,蘸了茶水在案几上写了起来。于溪棠看着她娟秀中带着筋骨的字迹,心底浮起一种遇到知音的欣喜。
“娘娘,申时三刻了。”青衣在门外轻轻提醒,“该准备晚上的请安了。”
陆汀兰闻言猛地站起身:“哎呀,只顾着说话,差点耽误姐姐的正事了!”她匆匆收拾话本,却悄悄把那本《牡丹亭》塞到于溪棠手里,“这个留给姐姐解闷,我改天再来取。”
于溪棠将她送到宫门口,忽然从腕上褪下一枚白玉镯:“这个……送给妹妹。”
陆汀兰瞪大眼睛:“这太贵重了!”
“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于溪棠执起她的手戴上,“这是我从小戴着的,据说能辟邪。”她意味深长地低声说道,“这宫里的邪气,有时候比外面的更伤人。”
陆汀兰摸了摸镯子,突然从发间取下一支金铃簪:“那这个给姐姐!是我及笄时娘亲送的,铃铛里藏着香丸,走路时会叮当作响,还会散发香气,专治各种不开心!”
于溪棠接过簪子,果然闻到一股清甜的梨花香。两人相视一笑,在这深宫高墙中,一段真挚的情谊悄然扎根。
回宫的路上,青衣小声问道:“主娘娘,您真信得过那陆才人?”
于溪棠摩挲着金铃簪,目光悠远:“至少今天的点心是真的,这话本是真的,这笑容……”她顿了一顿,“也是真的。”
远处传来悠扬的钟声,惊起一树栖鸟。于溪棠看着四散飞走的鸟儿,忽然想起《诗经》里的句子——“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在这步步惊心的深宫里,有个可以真心倾诉的人,或许比皇帝的宠爱更加珍贵。
[棠梨宫*晚]
于溪棠正坐于窗前看着陆汀兰给她的话本,自六岁起,她再也没看过话本了,她有些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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