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细长的、连接着精密仪器的金属链,一端锁在他纤细的脚踝上,另一端则牢牢掌控在刘文身后一名护卫手中。冰冷的金属贴着他温热的皮肤,像一个屈辱的烙印。
刘文的目光扫过病床上痛苦挣扎的老人,落在女儿绝望的脸上,最后,沉沉地落回宋轩低垂的头顶。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清晰地穿透病房的寂静:“过去。用你的声音。”
宋轩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脚踝上的锁链发出细微的轻响。他慢慢抬起头,深蓝色的眼眸看向病床的方向,那空洞的痛苦和绝望的嘶吼刺入他的眼帘。他抿紧了苍白的唇,没有抗拒,也没有回应,只是在那名Beta护卫无声的推搡下,脚步有些虚浮地向前挪动。
他停在离病床几步远的地方。阳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单薄的身影。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空气中所有的消毒水味和绝望都吸入肺腑。然后,他张开了口。
没有歌词,只有纯粹的音节。起初,是几个轻微试探般的、带着海洋气息的颤音,如同浪花轻轻拍打礁石。随即,那声音开始流淌、汇聚、升高,变得空灵而辽远,仿佛穿透了厚重的时间和空间的壁垒,直接来自海洋最深邃宁静的摇篮。那是深海巨鲸的低鸣,是月光穿过珊瑚丛的叹息,是亿万颗水泡在阳光下升腾破裂时的轻响……一种难以言喻的、蕴含着生命本源宁静的力量,随着歌声温柔地弥漫开来。
奇迹,就在这歌声触及老人耳膜的瞬间发生。
那揪着被单、痉挛不止的枯槁手指,慢慢地、一点点地松开了力道。喉咙里野兽般的嘶吼戛然而止,变成了一声悠长的、仿佛卸下千斤重担的叹息。深陷眼窝中那狂乱恐惧的光芒,如同被温柔的海水抚平,一点点褪去,显露出一种久违的、近乎孩童般的茫然和……平静。紧绷的、被痛苦扭曲的身体,也缓缓地、彻底地松弛下来,陷入病床柔软的支撑里。
老人浑浊的眼中,终于映入了窗外的阳光。
年轻的女儿猛地捂住嘴,泪水决堤般汹涌而出,却不再是绝望的泪水,而是难以置信的巨大惊喜冲刷下的激动。她看向宋轩,眼中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感激,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歌声停止了。宋轩微微喘息着,脸色似乎更苍白了几分。他睁开眼,深蓝色的眸子静静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终于获得安宁的老人,然后,便迅速地、近乎仓皇地垂下眼帘,仿佛不敢触碰那太过灼热的感激目光。
刘文自始至终站在门口阴影与阳光的交界处,像一尊沉默的雕像。他深沉的视线,牢牢地锁在宋轩身上。他看到歌声起落间人鱼眉宇间一闪而过的疲惫,看到那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色下不易察觉的消耗。但更多的,是他自己胸腔里那股翻涌的、从未有过的强烈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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