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茸茸的告白

宋轩第一次见到刘文，是在十二月的初雪天。

他缩在便利店门口发抖，尾巴上的白毛沾着泥水。作为一只意外兽化的萨摩耶，他还没学会怎么控制人形，只能顶着蓬松的犬类身体在街头流浪。便利店的暖光透过玻璃洒出来，却照不进他冰凉的爪子。

"汪！"

低沉的犬吠惊得他耳朵一抖。转头望去，一只毛色油亮的阿拉斯加犬正叼着个牛皮纸袋，尾巴摇得像面小旗子。对方体型比他大了整整一圈，却蹲下来，把袋子轻轻推到他面前——里面是温热的火腿肠。

宋轩警惕地后退半步，爪子在雪地上打滑。阿拉斯加却歪了歪脑袋，露出肚皮上的白毛，喉咙里发出讨好的呜咽。这是兽化者之间最直白的示好，宋轩鼻子一酸，终于凑过去咬开包装。

"好吃吗？"

突然响起的少年音让宋轩猛地抬头。阿拉斯加的身体正在发光，转眼间变成了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高个男生，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眼睛却亮得像雪地里的星星。

"我叫刘文，"男生蹲下来，伸手想摸他的头，又怕吓到他似的停在半空，"你呢？"

宋轩犹豫片刻，抖了抖耳朵。白光闪过，他变回了人类模样，冻得通红的手指还攥着火腿肠的包装纸。刘文眼睛瞬间瞪大，突然把羽绒服脱下来裹住他："冷不冷？我家就在附近！"

就这样，宋轩住进了刘文家。

作为一只"资深"兽化犬，刘文早就摸清了人类社会的生存法则。他翻出自己的旧衣服给宋轩，煮了热腾腾的鸡肉粥，甚至把自己的窝腾出来给他睡——虽然那是个铺着毛绒毯子的巨型狗窝。

"其实我兽化后也喜欢睡狗窝。"宋轩蜷在窝里，尾巴不自觉地摇起来。

刘文趴在旁边的地毯上，耳朵动了动："真的？那明天我带你去买新窝，要带小枕头的那种！"

日子渐渐暖起来。每天清晨，刘文会叼着报纸等宋轩做早餐；傍晚遛弯时，两只大狗会在公园里追着飞盘跑。宋轩发现，刘文表面是威风凛凛的阿拉斯加，其实特别怕打雷。每次暴雨天，他都会变成狗狗形态，把脑袋埋在宋轩怀里发抖。

"别怕，"宋轩揉着他毛茸茸的脑袋，"我在呢。"

刘文的尾巴轻轻拍打着地板，突然用鼻尖蹭了蹭他的手腕。宋轩心跳漏了一拍，这才惊觉，自己早就习惯了有刘文在身边的日子。

转折点发生在樱花季。

那天学校组织春游，刘文和宋轩偷偷溜到后山。阳光透过樱花树洒下来，宋轩追着花瓣跑，突然脚下打滑。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反而撞进一个带着雪松气息的怀抱。

刘文的耳朵红得滴血，爪子还保持着半兽化状态，指尖是没来得及收起的肉垫。"小心点。"他闷声说，尾巴却不受控地在身后晃个不停。

宋轩望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突然凑近咬了咬他的耳垂。刘文浑身僵住，下一秒变回大狗形态，把他扑倒在草地上，舌头在他脸上狂舔。

"哈哈哈哈痒！"宋轩笑得滚作一团，"刘文你耍赖！"

"才没有！"刘文变回人形，却还压在他身上，"是你先..."他突然顿住，目光落在宋轩泛着水光的眼睛上，喉结动了动，"宋轩，我喜欢你。"

风突然停了，樱花落在两人交叠的发丝间。宋轩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尾巴卷住他的手腕："笨蛋，我也喜欢你啊。"

确定关系后的日子，甜得像泡了蜜。

刘文会在宋轩写作业时变成狗狗，把下巴搁在他腿上求摸摸；宋轩则会偷偷给刘文的狗粮碗里藏小零食。有次刘文吃醋宋轩和同学聊天，直接在教室里兽化，把脑袋塞进他怀里宣示主权，吓得老师以为是流浪狗闯了进来。

"下次不许这样啦。"宋轩蹲在走廊上，给气鼓鼓的阿拉斯加顺毛，"不过...你吃醋的样子好可爱。"

刘文的尾巴立刻开始拍打地面，突然叼起他的书包带，往楼梯间跑去。宋轩跟着他来到天台，发现那里铺满了毛绒毯子，中间摆着两个印着骨头图案的马克杯。

"纪念日快乐。"刘文变回人形，耳朵尖还沾着片樱花，"虽然我们认识才半年，但我想和你过很多很多个半年。"

宋轩眼眶发热，突然变成萨摩耶扑进他怀里。刘文笑着接住他，蹭了蹭他毛茸茸的脑袋："怎么又变狗狗了？"

"因为..."宋轩的声音从毛团里闷声传来，"想让你多抱抱。"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两只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缠成了一个结。从初雪到樱花，从流浪到相守，原来最好的爱情，就是在最狼狈的时候遇见你，然后一起把日子过成毛茸茸的甜。

五年后。

宠物医院的门铃叮咚响起，宋轩抱着纸箱迎上去："刘医生，新一批流浪动物到了。"

刘文摘下口罩，眼睛弯成月牙。他伸手摸了摸纸箱里发抖的小奶狗，转头对宋轩说："今晚带它们回家吧，我们家的狗窝...还能再挤一只。"

宋轩笑着踮脚亲了亲他的鼻尖："明明是你想养，还找借口。"

诊室里，两只成年犬的项圈在阳光下闪着微光——上面分别刻着"文"和"轩"。窗外的樱花又开了，和多年前那个让心跳漏拍的春日，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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