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二人的悲伤

窗外泛起了鱼肚白，清晨的微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挤了进来，缓缓蔓延在病房的每一个角落。那单调的仪器声响在晨光的轻抚下，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冰冷生硬，多了几分柔和。

时光在这晨曦的温柔唤醒下，缓缓睁开了双眼。他有些迷茫地看着周围，片刻后，才想起自己身处医院，以及昨夜发生的种种。骤然间，他猛地坐起身，神情慌乱，目光急切地在房间里四处探寻，仿佛在寻觅着极为重要的东西。

恰在此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俞亮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看到已然醒来的时光，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你醒了。”

看到俞亮的那一刻，时光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些许舒缓，神情渐渐平缓下来。可紧接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迅速摆出一副傲娇的模样，故作满不在乎地将头微微扭向一边，试图掩饰自己刚刚那副慌张的模样。

俞亮并未察觉到时光的这些细微变化，只是径直将打包好的早餐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他从袋子里拿出一份粥，那粥正腾腾地冒着热气，淡淡的米香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昨天一整天没吃东西，还淋了雨，先喝点粥暖暖胃。”说着，俞亮便拿起勺子，在粥里轻轻搅拌几下，接着舀起一勺，放在嘴边缓缓吹了吹，而后递到时光嘴边。

俞亮的举动让时光不免动容，目光下意识地落在那勺粥上。粥在晨光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热气如缕，袅袅升腾。时光心中五味杂陈，俞亮这般细致入微的照顾，让他心底泛起丝丝暖意，可一想到此前种种，那些还未消散的委屈、迷茫，以及对俞亮复杂的情感，再次涌上心头，让他难以轻易释怀。

时光微微别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倔强与决绝，躲开了俞亮递来的勺子，语气冰冷且坚定地说道:“我要出院！”

俞亮微微一愣，紧接着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温和地说道:“你先把粥喝了，我们再聊这件事。”

时光对俞亮的脾性再清楚不过，俞亮表面语气平和，可实际上态度坚决，一旦认定的事很难更改。倘若不顺从他，恐怕俞亮会一直坚持，毫不退让。想到这儿，时光暗暗叹了口气，最终还是选择妥协。他伸手过去，冷冷说道:“给我，我自己喝！”

俞亮看着时光这副嘴硬心软的模样，眼中满是宠溺。他并未多言，只是将盛着粥的勺子轻轻放回碗中，而后递到时光手里，目光专注而温柔，一刻也未从时光身上移开。

时光接过粥碗，舀起一勺粥送入口中。粥的温度刚刚好，入口即化，米香在味蕾间散开，让时光原本有些空荡的胃瞬间得到了慰藉。他的动作起初还有些生硬，可随着一勺勺粥下肚，紧绷的身体也渐渐放松了些许。

俞亮静静地坐在一旁，目光始终追随着时光，看着他一勺一勺地把粥喝下，心里松了口气，眼中不自觉地浮现出欣慰的神色，嘴角微微向上扬起，勾勒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没过多久，医生来到病房，有条不紊地为时光展开各项检查。俞亮守在一旁，目光紧紧锁定医生的每一个动作，神情凝重严肃。待医生结束检查，他镇定地开口询问:“他的情况怎么样？适合出院吗？”

医生轻轻放下手中的检查器械，抬眼看向俞亮，神情认真而专注。他稍作沉吟，缓缓说道:“目前来看，他的生命体征还算平稳，烧也已经完全退了。不过，考虑到昨天淋雨引发高烧，身体机能多少还是受到了些影响，需要一定时间恢复。从稳妥的角度出发，我建议再留院观察一天。”

时光一听，赶忙急切地说道:“不用了吧，医生，我感觉自己身体……”

时光话还没说完，俞亮就果断打断他，语气坚决，毫无商量余地:“那就再住一天！”

时光表情微微一愣，一脸惊讶地看着俞亮，那眼神里似乎在说“为什么”。俞亮对上他的目光，眼神里透露出一丝心虚，他侧过头，对医生道:“你先出去吧。”

医生点了点头，带着医疗器械，轻轻退出了病房，顺手带上了门。病房内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时光和俞亮两人。

时光见医生离开，心中的不满一下子涌了上来，他皱着眉头，直直地盯着俞亮，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替我做决定？”

俞亮像是被这目光灼伤，眸色瞬间黯淡了下去，片刻后，才勉强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容，嗫嚅着说道:“刚才医生的话你也听到了，只是再多待一天，也没什么不好。”

时光目光依旧紧盯着俞亮，语气带着一丝怀疑，冷冷反问:“只是这样吗？”

俞亮迎着时光那锐利而又冰冷的眼神，心中猛地一阵刺痛。他眼中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落寞，轻声说道:“你就这么不愿意见到我吗？”

听到俞亮这话，时光心中一软，原本犹如寒芒般锐利的眼神，瞬间柔和了下来，那层冰冷的坚冰悄然间开始融化。他微微低下头，缓缓将目光从俞亮身上移开，像是不敢再直视对方眼中的伤痛，双唇紧闭，终究还是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俞亮见状，心中顿时一片了然。他的嘴角泛起一抹苦涩至极的笑容，那笑容仿佛带着无尽的自嘲与无奈。“好，我离开。”他的声音轻得如同风中残烛的摇曳，却又似承载了千斤的重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破碎的心间挤出来的，“但你还是要在这里待一天，别因为跟我置气，就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洪河和沈一朗他们应该已经在往这里来的路上了，有他们陪着，你或许能开心一些。”话落，他缓缓转身，每迈出一步，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背影透着说不出的孤寂与落寞。

看见这一幕，时光只觉一阵心痛，他的眼眶瞬间湿润，滚烫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几近夺眶而出。他冲着俞亮的背影，带着满心的悲愤与委屈，大声质问道:“现在的一切不正是你想要的吗？你又为什么做出这副样子？因为你对我所做的安排，我失去了身份，失去了名字，甚至连家都回不去，成了一个‘死人’。你让我一无所有，难道你还要让我笑着面对你吗？凭什么！”

俞亮的脚步猛地顿住，整个身体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他缓缓转过头，眼中满是痛苦与挣扎。看着时光那悲愤交加的模样，他的心仿佛被千万根针同时扎刺。

“不！”俞亮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几分沙哑与无助，“我只是……或许我只是给自己找了个看似合适的理由，妄图贪恋这与你相处的最后一点时光……”

“最后一点时光……”时光冷笑了一声，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所以……你是想再施舍我一天是吗？ 然后再毫无牵挂地抽身离去？我用不着！”时光的语气陡然凌厉起来，字字如刀。

“不！你可以……如果你愿意……”俞亮急切地想要说出口，如果你愿意，大可以一直留在我的身边，我会用生命来珍护你。然而，一想到自己此前种种行为给时光带来的钻心痛苦与沉重伤害，他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实在找不出任何理由，觉得时光还会愿意留在自己身旁。这般想着，他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最终还是无奈且痛苦地放弃了进一步解释，只是默默低下头，仿佛想要将满心的愧疚与自责深深掩埋。

时光猛地从床上坐起，双脚缓缓落地，一步一步，朝着俞亮走去。他双眼死死地盯着俞亮，眼中燃烧着愤怒与痛苦交织的火焰，质问道:“你做出这些决定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是人，不是任你摆布的木偶！现在你是无牵无挂了……那我呢？我这被你打碎的人生要怎么办！”

俞亮的眼眶早已泛红，像是蓄满了悲伤的深潭，随时可能会决堤。他声音颤抖，带着深深的自责与愧疚:“我……我以为只要你能活着，其他的都不重要。我以为等一切结束，我能弥补你，能把所有失去的都还给你。”

时光听闻，情绪愈发激动，近乎怒吼着回应:“弥补我？你要怎么弥补我？你能让我重新‘活’过来吗？能去掉我胸口的那道疤吗！”

俞亮伸出手，想要拭去时光脸上的泪水，却又在半途停住，手无力地垂落:“我知道你恨我，从没想过要辩解什么。但是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从身份到名字，我都尽可能帮你办到。”

时光听闻，脸上浮现出一抹凄凉的苦笑，那笑容仿佛凝结了无尽的失望与落寞。“你根本就不知道我要什么……”他微微仰头，仿佛是在努力不让更多的泪水落下，片刻后，他终于开口，声音透着彻骨的疲惫:“你走吧，我们……结束了。”

俞亮仿佛被雷电击中，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大脑一片空白，心中被巨大的痛苦和绝望填满。“结束了”这三个字，像巨石一般狠狠砸在他的心口，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许久，俞亮才艰难地从那如坠深渊的绝望中抽离出来。他脚步虚浮地朝门口挪动，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上，留下深深的血印。俞亮知道，自己彻底失去时光了。

他缓缓伸出手，像是用尽了一生的勇气，才握住那冰冷的门把手，轻轻打开门。门外，洪河、沈一朗等人一脸焦急与担忧地站着。然而此刻的俞亮，却像是根本没有看见他们一般，只是机械地迈着步子，头也不回地径直走了出去。他那单薄的背影，在昏黄的走廊灯光下，被拉得极长，透着无尽的落寞与凄凉，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离他远去。

时光看着俞亮离去的背影，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门外的众人看着失魂落魄走出去的俞亮，又转头看向病房里伤心哭泣的时光，互相对视一眼，眼神中满是担忧与无奈。

目睹这一切，人群中的何嘉嘉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像是在内心深处下定了某个重大决心。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时光，又望了望俞亮离去的方向，随后悄然转身，脚步轻轻，不着痕迹地离开了这弥漫着悲伤气息的人群。

棋魂：黑白问道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