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哲保身

清晨。

宋亚轩捏着那包用透明袋封好的白色粉末，指尖冰凉。

塑料袋很薄，能清晰地感觉到里面颗粒的粗糙感。

陈飞的话还在耳边回响：“放进去，我就把照片删了。”

他抬头看向许言的座位。

少年正埋头刷题，鼻梁上架着的旧眼镜滑到鼻尖，带着点怯懦，又带着点倔强。

宋亚轩有些犹豫。

他知道这东西意味着什么。

在圣英，别说携带，哪怕只是沾上边，都足以让一个学生被立刻开除，甚至可能留下案底。

可他没有退路。

陈飞手里有他进出老巷的照片，角度刁钻，足以证明他的身份。

一旦这些照片发出去，他小心翼翼维持的伪装，就会像泡沫一样碎掉。

预备铃响时，宋亚轩借着交作业的机会，经过许言的座位。

他的动作很快，几乎是一瞬间，那包粉末就被塞进了许言书包最深处的夹层里。

指尖离开布料的刹那，他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

许言丝毫没察觉，还在演算一道复杂的数学题，笔尖在草稿纸上划着线条。

宋亚轩回到座位，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低着头，不敢再看许言的方向，课本上的字扭曲成一团，一个也看不进去。

——

上午的课间操刚结束，教务处主任突然带着两个老师走进教学楼，脸色铁青。

“刚才在操场角落发现了这个！”主任举着一个证物袋，里面是一小撮白色粉末和一张锡纸。

“谁的？现在承认，还能从轻处理！”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议论声像潮水一样涌来。

“那不是……☠️品吗？”

“圣英怎么会有这东西？”

“主任怎么突然查这个？”

主任没理会议论，冷着脸扫过围观的学生：“全校例行检查！从高一（A）班开始，所有人回教室，打开书包接受检查！”

宋亚轩浑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他看向陈飞，对方站在不远处，冲他勾起一抹阴恻恻的笑。

检查进行得很快，直到翻到许言的书包时，气氛骤然降到冰点。

当那个透明袋被老师从夹层里翻出来时，许言整个人都懵了，脸色白得像纸：“不……不是我的！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不是你的？”主任把证物袋摔在桌上，声音严厉，“在你书包里发现的，你说不是你的？”

“真的不是！”许言的声音带着哭腔，双手死死抓着桌沿，“我从来没见过这个！”

“有没有见过，去教务处说清楚！”主任示意旁边的老师，“把他带走。”

两个老师一左一右架起许言，少年的腿软得像面条，几乎是被拖着走的。

经过宋亚轩身边时，他突然抬起头，眼镜歪在一边，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解。

宋亚轩的目光看着那双泛红的眼睛里，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只能别开脸，不再去看对方。

许言被带走后，教室里的议论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我的天，许言居然藏这个？”

“怪不得他平时那么闷，原来是装的？”

“特招生里怎么会有这种人？太可怕了吧！”

“我就说他看着不对劲，穷酸样里透着股鬼祟……”

这些话扎进宋亚轩的耳朵里。

他趴在桌上，用手臂挡住脸，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猜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是他，是他把许言推进了这滩浑水。

是他，亲手毁掉了那个和自己一样，只想安安静静读书的少年。

——

午休时，宋亚轩在天台堵住了陈飞。

他的眼神冷得像冰，声音里带着压抑到极致的颤抖：“照片，删了。”

陈飞转过头，看到他眼底的红血丝，笑得更痞了：“急什么？我又没说不删。”

他慢悠悠地掏出手机，划开屏幕，故意把照片怼到宋亚轩眼前，屏幕上的照片是宋亚轩走进老巷子的背影，角度刁钻，连墙皮上“拆迁”的红漆都拍得清清楚楚。

“你看，拍得多清楚，”陈飞啧啧两声，“这要是发出去，你说圣英那帮人会怎么看你。

宋亚轩的拳头捏得更紧，指骨泛白，几乎要嵌进肉里：“删了。”

“删，现在就删。”陈飞突然收起笑，按下删除键，动作干脆得。

他把手机递过去，“自己看，回收站都清空了。”

屏幕上确实空空如也，连最近删除的记录都没留下。

宋亚轩盯着手机看了几秒，确认没作假，才慢慢松开手。

“识时务者为俊杰。”陈飞拿回手机，揣进兜里，拍了拍宋亚轩的肩膀，力道不轻，“你放心，只要你乖乖的，我保证没人知道你住哪儿。”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语气里的恶意藏不住：“不过话说回来，刚才许言被拖走的时候，那眼神……啧啧，跟看仇人似的，你说他要是知道是你干的，会不会疯？”

宋亚轩的脸色瞬间冷下去：“你答应过，只要我照做，就到此为止。”

“行行行。”陈飞耸耸肩，一脸无辜，“就当，是他自己倒霉，被当场搜出来而已。”

他往楼梯口走，经过宋亚轩身边时，故意撞了下他的胳膊：“对了，以后在学校见了我，机灵点。”

跟班们哄笑着跟上去，脚步声在天台上渐行渐远，留下满空气的烟味和恶意。

宋亚轩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消失在楼梯口。

照片删了，威胁暂时解除了。

可他心里那点沉重的东西，却一点没少。

他想起许言被带走时，露出那双写满震惊和不解的眼睛。

是他，亲手把许言推进了水里。

风卷着热浪扑过来，宋亚轩却觉得浑身发冷，从骨头缝里透出的那种冷。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只刚刚把“罪证”塞进许言书包的手，微微发颤。

沾了污渍，洗不干净。

宋亚轩直起身，往楼梯口走。

他暂时安全了。

可这份安全，却是用另一个人的绝望换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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