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平装死的代价

黑暗像一块浸了油的破布，死死捂住口鼻。杨季年躺在烟囱底部，背脊贴着滚烫的砖壁，鼻尖是余沧浪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肘子味儿，混着铁锈与灰烬，熏得他脑门直抽。

他没动。

不是不想动——是动不了。

头顶铁栅彻底闭合，空气稀薄得像被榨干的豆腐渣。余沧浪靠在角落，呼吸粗重，手臂上的紫痕隐隐发烫，像是有条蛇在他皮下打盹儿，随时准备咬一口。

杨季年缓缓抬起手，摸出战术马甲第6格的荧光棒，咔的一声掰亮。惨绿色的光映出他乱糟糟的头发和满脸烟灰，活像刚从盗墓现场爬出来的非主流。

“老余，”他低声说，“我有个计划。”

“你上回说‘我有个计划’的时候，咱们正被余沧海追着砍。”老头翻白眼，“结果你掏出个自热火锅，说要用‘热力干扰追踪’。”

“那招不是成功了吗？”杨季年理直气壮，“他闻到味儿以为是催泪弹，当场跪地干呕。”

“然后你俩都拉了一天。”

“重点是活下来了。”杨季年咧嘴一笑，忽然翻身躺平，四肢摊开，像具刚出炉的尸体，“现在，我要启动终极保命技——‘躺平装死·究极进化版’。”

“你疯了？这地方连翻身都费劲，装死给谁看？”

“给球球看。”他眨眨眼，“它最爱踩我脸。”

话音刚落，头顶通风口传来窸窣声。

一道雪白影子从缝隙里钻出，尾巴一甩，精准踩在杨季年脸上。

“瞅你这损色！”貂球球歪头，嘴边还沾着半片胭脂。

杨季年猛地睁眼，一把抓住它后腿：“来了！就知道你贪这口！”

球球吓一跳，本能甩尾，结果尾巴扫过烟囱内壁，碰到了某个隐蔽机关。

“咔——”

一声轻响。

整段烟囱剧烈一震，砖缝簌簌落灰。

下一秒，红影掠至。

风起，香动。

那柄写着“拆快递专用”的阴阳合欢扇轻轻一挑，扇骨勾住杨季年的战术马甲，像钓一条咸鱼，把他整个提溜起来，悬在半空。

“哟，”东方云的声音带着三分凉意七分戏谑，“这次不钻洞，改装死？”

她站在烟囱口，红衣如火，右眼蓝光微闪，像是刚加载完一段新程序。

杨季年晃荡在半空，努力挤出一个“老婆饶命”的笑容：“教主明鉴，我不是装死，是……生态休眠。”

“生态休眠？”她冷笑，扇面一翻，露出一行墨迹未干的小字——“免费美甲体验券，限本人使用，过期不候”。

杨季年瞳孔地震：“等等，这券是认人的！我上次拿向冲天的去换糖葫芦，被余沧浪当场识破！”

“所以，”东方云指尖轻点扇面，“你猜，我是让你体验美甲，还是让你体验‘没甲’？”

“别啊！”杨季年慌忙挣扎，“我刚想起来，我指甲里有重要线索！关乎《辟邪剑谱》第三页的隐藏菜谱！”

“哦？”她挑眉，“说来听听。”

“就是……”他正要胡扯，忽觉脚下一空——

球球不知何时咬断了绑住马甲的细绳！

他“啪”地摔地，脸贴地，战术马甲散开，十几种逃生工具叮叮当当滚了一地：磁力钩、防狼喷雾、自热贴、迷你电风扇……

东方云俯视他，像看一只打翻调料瓶的蚂蚁。

“你这马甲，比恒山派厨房还杂。”

“那叫多功能！”杨季年迅速翻身，一把抄起第9格的“高弹力发网”，作势要戴，“我这还有防脱发套餐，买一送一，教主要不要试试？”

她冷笑，扇子一挥。

“呼——”

狂风骤起，卷起烟尘，直扑杨季年面门。

他本能启动“你追我赶三式”之第二式——钻洞！

可惜烟囱太窄，他一头撞进砖缝，卡得严丝合缝，只露个屁股在外头扭动。

“……”东方云沉默两秒，抬脚轻轻一踹。

“咚！”

杨季年从另一侧滚出，满脸灰，战术马甲上还挂着半截野草。

他刚要爬起，忽听一声吆喝——

“客官！您的外卖到了！”

一个青布小二模样的人窜出角落，肩扛扁担，腰挂托盘，笑嘻嘻递来一壶酒：“青城特供，三年陈酿，赠品是——”

话未说完，他猛地掀开托盘！

底下哪有什么酒壶，分明是一把淬了寒光的短刃，直刺杨季年咽喉！

杨季年瞳孔骤缩，千钧一发之际，本能使出第三式——躺平装死！

他“扑通”倒地，双目紧闭，气息全无，连抽搐都卡在精准帧率。

小二一愣：“……死了？”

东方云眯眼：“又来？”

话音未落，那小二突然暴起，短刃一转，竟朝东方云咽喉抹去！

“教主小心！”杨季年猛地睁眼，顺手抄起地上的粘毛膏甩出。

“啪！”

膏体精准糊住小二半张脸。

那人闷哼一声，踉跄后退，面具脱落，露出一张油光满面的脸——

“任我痴？！”杨季年惊坐而起。

衡山掌门讪笑：“哎呀，被发现了。”

他抹掉脸上的胶，竟从怀里掏出个扩音器，按下按钮——

“亲爱的东方教主，您已被评为本月最想娶的江湖女性！请凭此凭证，前往衡山派领取婚书一册、聘礼八抬、童男童女各一对——”

“闭嘴！”东方云怒极，阴阳合欢扇一展，雷云骤聚。

“等等！”任我痴举起紫玉烟杆，“杨兄弟，咱们可是拜过把子的！你真忍心看我被雷劈？”

杨季年冷笑：“你酒里下‘一见你就吐’的时候，怎么没想起兄弟情？”

“那不是怕你抢我老婆嘛！”任我痴委屈，“再说了，你俩这关系，谁看得懂？她追你杀你，你还天天写她！”

“那是文学创作！”杨季年怒。

“那你小说里为啥总让她穿红裙？”任我痴咄咄逼人，“为啥每次决战都下雨？为啥她受伤你必脱衣服包扎？！”

杨季年语塞。

东方云冷冷看着他：“解释。”

“这……这是戏剧张力！”他慌忙从马甲掏出笔记本，“你看，第38章《雨夜红衣》，第52章《撕衣疗伤》，第66章《月下独白》——全是伏笔！”

“伏你个头。”东方云扇子一收，抬脚踩上他胸口，“上次你说伏笔，结果写了个‘教主偷偷给主角缝裤衩’。”

“那章读者打赏破万！”杨季年辩解，“情感细腻，细节真实！”

“真实个鬼！”她俯身，蓝光在右眼深处流转，“你再写一句我绣花，我就把你塞进绣花针里，挂成门帘。”

“不敢了不敢了……”他举手投降，忽然瞥见任我痴正悄悄摸向那幅被球球抢走的画像。

“小心！”他大喊。

东方云瞬间转身，扇子一挥，雷光劈下。

任我痴狼狈翻滚，画像脱手飞出，半空中被球球一个飞扑叼住，蹿上烟囱高处。

“瞅你这损色！”貂球球得意晃尾，把画往嘴里塞。

“住嘴！”杨季年急了，“那上面有功法线索！”

他拔腿要追，却被东方云一把拎住后领。

“急什么？”她冷笑，“你不是最爱装死吗？”

“这次是真急！”他挣扎，“那画要是被它当零食嚼了，咱们全得变成‘气血逆流·消化不良’版！”

东方云眯眼，忽然抬手，将阴阳合欢扇倒转，扇柄朝下，轻轻一戳他手腕。

“啪。”

一滴血珠渗出。

“你干啥？！”杨季年惊。

“验亲。”她面无表情，“要是你真关心那画，血滴上去，它会发光。”

“这是啥黑科技？！”

“葵花宝典·外置U盘认证协议。”她冷冷道，“三年了，只有余沧浪的体温能让它升温。现在，试试你的血。”

杨季年咽了口唾沫，看着那滴血缓缓滑落，滴在画像一角。

一秒。

两秒。

忽然——

画纸边缘，浮现出一圈极淡的金纹，像被激活的电路。

“我靠……”他傻眼，“我成外接硬盘了？”

东方云盯着那金纹，眼神微动。

就在这时，球球打了个喷嚏。

画像从它嘴里滑落，飘向地面。

杨季年伸手去接。

指尖触到纸面的刹那，背面那行“朔日勿食荤，恐引血焚”突然发烫。

而正上方，烟囱通风口的铁栅，不知何时，已被某种力量悄然撬开了一道缝。

风灌进来，吹起画像一角。

露出底下压着的一小片瓷片。

瓷片上，赫然刻着三个字——

芸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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