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扑在脸上,我缩着脖子往偏殿走。小太监提着灯笼在前头带路,烛火被风吹得忽明忽暗。
"陛下怎的又召我来?"我边走边想。昨夜御药房那出戏还没消化完呢,这暴君一会儿捏我下巴,一会儿又问我是不是来杀他的,搞得我到现在都心神不宁。
偏殿孤零零地立在御花园东角,四周黑漆漆的。小太监推开殿门,我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檀香混着龙涎的味道直冲鼻腔,烛光映得墙上屏风影子晃动。萧烬严坐在案前,手里把玩着个白玉酒杯,见我进来也没抬头。
"臣妾参见陛下。"我屈膝行礼。
他终于抬起眼,目光扫过我时顿了顿。"起来吧。"声音比往日温和许多。
我起身站定,看他起身走向旁边小几。青瓷茶壶冒着热气,他竟亲自斟起茶来。
"尝尝。"他将茶盏递过来。白瓷衬得他手指修长,腕上龙纹金镯微微反光。
我迟疑着接过,茶香清冽,混着他身上的沉水香。刚要低头抿一口,就听他轻声道:"你还记得初入宫那日吗?站在御前低着头,连话都不敢说。"
我心头一震,差点打翻茶盏。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对劲?昨日还逼问我是不是来杀他的,今日怎么突然忆起往昔了?
"奴婢……那时年少无知。"我低头盯着茶汤,波纹一圈圈荡开。
他轻笑一声:"现在也不见得有多懂。"
我攥紧袖子。这人说话总让人摸不着头脑,明明是责备的话,语气却像是玩笑。
"陛下唤臣妾来,可是有何吩咐?"我试探着问。
他没回答,反而绕到我身后。脚步声停在我身边,能清晰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不是御书房里那种冷冽的松柏香,倒像是晒过的旧书夹着梅花。
"你怕朕吗?"他忽然开口。
我浑身一颤,想起那日在御书房他说"若朕命不久矣,你还会逃吗"。当时我只当他是试探,可不知为何,总觉得他话里藏着别的意思。
"陛下圣明,奴婢怎敢……"
"你总是这样。"他打断我,"嘴上说着臣服,心里却藏着百种防备。"
我咬住下唇。这人真是看透了我还是怎的?怎么句句话都戳到心窝子上?
"陛下为何对我如此不同?"我试探着问。
他沉默片刻,低声道:"因你从不觊觎什么。"
我猛地抬头,撞进他眼里。烛光在他眼底跳动,映得那双眸子幽深难测。
"你若真心助朕,便不必急于离开。"他说这话时,手轻轻拂过我鬓角碎发。动作轻柔得近乎亲昵,却又带着几分克制。
我心跳漏了一拍。系统在袖子里嗡嗡震动,我却顾不上管它。这暴君今天怎么了?先是温柔喂茶,又是这般亲密举动,难道……
"可我终究只是个外人……"话出口我才后悔。
他忽然握住我的手,力道适中却坚定。掌心微凉,却让我一阵心悸。
"那你愿不愿意,留下来?"
这句话像惊雷炸响。我怔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系统提示音恰在此时响起——
(情感值提升,任务进度更新)
我猛然回神,皇帝竟在此时说出这句话。是巧合,还是故意?
他松开手,转身望向窗外夜色。月光洒在青石地砖上,映得他背影单薄。"朕累了,你也回去吧。"
我机械地行礼退出,脚步虚浮。风雪渐起,打在窗棂上发出细碎声响。
"建议继续加深互动。"系统小声提醒。
我回头望了一眼灯火昏黄的偏殿,低声自语:"这暴君,到底在想什么?"
我机械地退到殿门口,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的绣纹。系统仍在震动,像是催促我做出某种决定。
"等等。"
皇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僵在原地。他走到我身后,我能感觉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气息扑在后颈,带着些许暖意。
"你手冷得很。"他忽然说。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沁出一层薄汗,却又被夜风吹得冰凉。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握住我的手。他的掌心温热,却掩不住骨子里透出的凉意。
"朕记得你喜欢吃杏仁酥。"他轻声说,"今儿御膳房新做了几样点心,要不要尝尝?"
我怔住了。这话说得太突兀,像是刻意岔开话题,又像是想试探什么。我抬头看他,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竟难得露出几分倦意。
"陛下..."我刚开口,就被一阵咳嗽打断。
他别过脸去咳了好一会儿,我下意识伸手扶他,却被他轻轻避开。等他回过头来,神色已恢复如常。
"怎么,担心朕?"他嘴角勾起一抹笑,眼神却冷得像冬日的湖面。
我不敢回答。系统提示音又响了,这次是警告——
(任务进度异常,建议立即撤离)
撤离?现在?我咬紧牙关,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若是在御书房时听到这话,我早就转身离开。可此刻看着他眼底若隐若现的疲惫,心里竟生出一丝迟疑。
"你在想什么?"他忽然问。
我猛地抬头,对上他的目光。那双眼睛像深不见底的潭水,藏着我看不懂的东西。我想起前夜在御药房,他握着药碗问我是不是来杀他的时,也是这样的眼神。
"臣妾..."我声音发颤,"臣妾不敢欺瞒陛下。"
他忽然笑了。不是往日那种居高临下的冷笑,而是带着几分释然的笑意。他松开我的手,转身走向案前。
"回去吧。"他说,"明日...再说。"
我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烛火摇曳,映得他的影子在墙上晃动,仿佛随时会消散。系统震动得更急了,像是在催命。
可我的脚就像生了根,动弹不得。
"建议立即撤离!"系统终于忍不住出声。
皇帝的目光扫过来,我心头一跳。他听见了吗?还是说...他早已知道?
"怎么还不走?"他淡淡地问。
我咬咬牙,转身大步往外走。风雪扑面而来,吹散了殿内的温暖。身后传来瓷器轻碰的声音,像是谁松了一口气。
可我知道,这场戏远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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