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挑逗

空气里还残留着灰尘被搅动的微末气息。魏之那句“买点零食庆祝乔迁之喜”的提议，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了看似平静却暗流涌动的湖面。

安亿可整理床铺的动作顿了一下。他习惯性地想拒绝这种在他看来毫无意义的“仪式感”——学习才是唯一值得庆祝的事情。但余光瞥见魏之正弯腰从背包里往外掏东西，动作间T恤上缩，露出一截紧实的腰线，在夕阳余晖下镀着蜜色的光。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个含糊的“嗯”。魏之像是得了什么特赦令，立刻来了精神，三两下把几件衣服和一沓卷子胡乱塞进小衣柜，动作大开大合，让那张本就发出过抗议的旧床板又吱呀作响了几声。“那说定了！我先去洗把脸，粘糊糊的难受。”他边说边拿出一条毛巾，径直走向房间内侧那个小小的卫生间。推开磨砂玻璃门，里面空间更是逼仄。一个老式洗手盆，一个蹲便器，角落里有个简易的淋浴花洒喷头。魏之拧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立刻充斥了整个房间，甚至盖过了窗外微弱的蝉鸣。他动作很快，捧起水胡乱拍在脸上，水珠顺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滚落，几滴溅在T恤领口，晕开深色的痕迹。

安亿可强迫自己收回目光，专注地铺平床单的最后一个褶皱。他走到窗边那张旧书桌前，把书包里的几本书和笔袋拿出来，整整齐齐地码在桌子一角，占据了一个小小的、泾渭分明的区域。那张桌子确实够宽，但想到魏之“挤挤也行”的提议，安亿可还是觉得指腹下的桌面都隐隐发烫。

“喂，安学霸！”魏之的声音混着水声传来，带着点回音，“这水龙头劲儿真大，差点滋我一脸！”语气里没有抱怨，反而有种发现新玩具似的兴味。

安亿可没应声，只是伸手试了试桌上台灯的开关。还好，灯亮了，发出昏黄但稳定的光晕。

水声停了，魏之擦着脸走出来，湿漉漉的额发被他随意地捋上去，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整个人带着一股清爽的水汽。他看到安亿可已经把书摆好，眼神在安亿可划分出的那个“学习区”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这就开始进入学霸模式了？”魏之几步走过来，随手就把自己湿漉漉的毛巾搭在了安亿可椅子靠背上——那个位置离安亿可的书本只有几公分。安亿可的眉头瞬间蹙起：“你的毛巾。”“嗯？哦，放一下，待会儿晾阳台。”魏之像是没注意到安亿可语气里的硬邦邦，目光越过安亿可的肩膀，投向窗外，“晚霞真好看啊，安亿可，你看像不像……”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比喻，“像不像打翻了的橘子酱混着火烈鸟的羽毛？”这过于跳跃的比喻让安亿可怔了一下。他下意识地顺着魏之的目光看向窗外，绚烂的霞光确实铺满了天际，瑰丽得令人屏息。但下一秒，他的注意力就被拉回——魏之身上那股混合着廉价香皂和水汽的气息，因为距离的靠近而变得清晰可闻，无声地侵蚀着他的感官空间。

“不像。”安亿可硬邦邦地回答，同时伸手，动作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僵硬，把那条搭在自己椅子上的湿毛巾拿起来，塞回魏之手里，“你搭自己椅子上。” 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魏之温热的手腕，那细微的触感让安亿可像被静电打到般迅速缩回手。魏之低头看着被塞回来的毛巾，又抬眼看看安亿可故作镇定却微微泛红的耳尖，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带着点顽劣的探究。“啧，洁癖啊？”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却并没有再搭上去，反而听话地把毛巾搭在了自己那张床的床头栏杆上，“行行行，安学霸的地盘，神圣不可侵犯。”

他把“地盘”两个字咬得有点重，像是在强调那张书桌的归属权。安亿可抿紧了唇，没接话，只是拉开椅子坐了下来，随手翻开一本书，视线落在纸页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能感觉到魏之的目光还停留在他身上，带着那种让他无所遁形的热度。房间里一时只剩下窗外渐弱的蝉鸣和两人并不算平稳的呼吸声。魏之盯着安亿可挺直的、仿佛在抗拒什么的背影看了几秒，忽然觉得逗弄这只容易炸毛的兔子格外有趣。他踱步到安亿可身后，没有靠得很近，但足以让安亿可的背脊瞬间绷紧。

“喂，”魏之的声音在安亿可头顶响起，带着点懒洋洋的戏谑，“看不进去就别硬装了。走吧，乔迁之喜的零食，再晚小超市关门了。” 他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安亿可因为紧张而格外僵硬的肩膀，“别浪费这好天气嘛，安、学、霸。”

那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夏季校服传来，安亿可几乎是触电般地站了起来，椅子腿和地板摩擦出刺耳的声响。他转身，对上魏之近在咫尺、笑意盈盈的脸，那双眼睛里清晰地映着自己有些慌乱的样子。“说了别突然凑这么近！”安亿可的声音带着恼意，却没有多少真正的威慑力。魏之无辜地摊手：“这次我可礼貌地保持距离了，戳一下不算犯规吧？再说，”他微微歪头，眼神带着赤裸裸的审视，“安亿可，你好像……特别怕我靠近？”

金色的夕阳透过窗户，将他们对峙的身影拉长，投在斑驳的地面上。空气里的灰尘再次在光柱中狂乱地舞动起来，仿佛预示着这小小的空间里，无声的试探才刚刚开始。安亿可的心跳在胸腔里撞得生疼，玫瑰的香气混合着魏之身上清爽的皂角气息，无声地织成一张网，将他笼罩其中。抗拒，却似乎……无处可逃。

“我没有怕。”安亿可垂下眼，避开那双过于明亮的眼睛，声音有些发紧，“……只是不习惯。”“哦？”魏之的尾音上扬，带着毫不掩饰的玩味，“那……我多靠近几次，安学霸是不是就能习惯了呢？”

安亿可：总觉得他和初见的时候不一样，明明是阳光开朗的小男孩，怎么现在……成这样了！

魏之：他也没传闻那样高冷啊，反而感觉萌萌的挺清纯的，一撩拨就脸红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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