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议题:末日先兆还是天庭bug

盛夏的午后，阳光白得晃眼，透过教室宽大的玻璃窗，将空气中浮动的微尘照得纤毫毕现。窗外，知了扯着嗓子喊，声音极具穿透力，甚至盖过了教室里老吊扇“嘎吱嘎吱”的呻吟。

课间的十分钟，是高压线上蹦迪的珍贵时刻。紧张感并未消散……

“哎呦喂！新鲜出炉的邪门儿事儿！都来瞧瞧嘿！”李观棋人未到声先至，他像颗炮弹一样从后门冲进来，手里挥舞着手机，额头上全是汗珠，“津城！就昨儿下午！嚯——那场面，跟玉皇大帝打翻了洗脚盆似的！”

他精准地挤到左西南、江盐和江帆的座位旁。

左西南正拧着眉头对付一道物理力学题，笔尖几乎要把纸戳破。听到动静，他头也没抬，只是习惯性地把桌上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往自己这边挪了挪，免得被李观棋撞倒。

“嘛事儿啊观棋？一惊一乍的。”江盐刚帮姐姐江帆把拧不开盖的果冻盖子拧开，顺手抽了张纸巾递给她擦手。

江帆慢悠悠地接过果冻，小勺子在手里转着圈，眼神还停留在桌上，似乎还没完全从二次元世界切换回来。

“嘛事儿？天大的邪事儿！”李观棋把手机“啪”地拍在左西南的习题册旁边，屏幕亮着，是一组触目惊心的新闻图片。

“大晴天！万里无云！唰！天就黑了！跟拉闸似的！紧接着，乒乓五四！碗口大的雹子跟不要钱似的往下砸！玻璃碎了一地！车顶全是大坑！”他唾沫横飞，手指在屏幕上划拉着，“这还不算完！妖风！刮得树都连根拔起！然后地还晃悠了两下！最绝的是后面——雹子停了，风歇了，你们猜怎么着？”

他故意停顿，吊足了胃口。连后排“打乒乓球”的都暂时休战，探头探脑。

“快说啊，卖什么关子！”江盐催促道，也忍不住凑过去看手机。左西南终于从题海里抬起头，目光扫过那些狼藉的街道和被砸得面目全非的汽车照片，眉头锁得更紧，眼神里没什么惊讶，倒像是印证了某种不太好的预感。

季闲坐在左西南斜后方，正低头看一本厚厚的《天体物理学导论》，厚厚的镜片反射着屏幕的光。李观棋的大嗓门让她微微蹙眉。

“嘿！”李观棋得意地放大一张照片，“看这！路边那几棵桃树！春天开花的玩意儿！挂果儿了！青疙瘩的小毛桃！再看这个！”

他又划到一张航拍图，“城郊那一片松树林！松树啊！四季常青的主儿！全红了！血红血红的！跟TM泼了红油漆，不，跟染了血似的！邪性到家了！”

“松树……变红？”季闲清冷的声音不大，却像投入沸水的一块冰，让周围几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她身上。她推了推眼镜，语速平稳，带着一种分析实验数据的冷静。

“桃、李等蔷薇科植物在极端环境刺激下，可能打破休眠，诱导花芽分化或幼果膨大，这是已知的生理现象。但松科植物针叶大规模、快速呈现类胡萝卜素或花青素主导的红色…这超出了常规应激反应范畴。”

她顿了顿，似乎在检索脑海中的知识库。

“除非有大规模、未知的病原体感染，或者…环境中的某种因素剧烈改变了光合色素合成路径或叶绿素降解速率。”

“听听！听听！”李观棋立刻捧场，对着季闲竖起大拇指，“还得是我季姐！这分析，倍儿专业！比新闻里那些‘专家称原因不明’强一百倍！闲姐，你说这不会是啥世界末日的前兆吧？外星人搞的？”

左西南的目光从那些血红的松树林照片上移开，落回自己草稿纸上复杂的公式。他拿起那半瓶水，灌了一口，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又是雹子又是风又是晃悠，地里刚抽穗的麦子，大棚里的菜…怕是全完了。”

他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这种邪乎天儿，遭罪的还是指着地吃饭的人家。”他的话像一块石头，砸在热闹的讨论里，带着一种与实际年龄不符的沉重现实感。

江盐看着左西南洗得发白的校服袖口，又看看新闻图片里倒塌的蔬菜大棚，点点头：“是啊，新闻说损失很大。不过…桃花冬天开外国有，梅花夏天开…现在松树都红成这样。”

他努力组织语言，试图抓住那种荒诞的违和感，“感觉…好像老天爷的程序…出BUG了？乱套了。”

一直安静挖着果冻的江帆，此刻才像是完全接收了信息。她抬起头，慢悠悠地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红松林，眨了眨大眼睛，疑惑地问：“红红的松树…那…松果也会变成红色的吗？像…像糖葫芦一样？”

“噗——！”李观棋直接笑喷了，“我的帆姐哎！您这关注点绝了！还糖葫芦？那玩意儿现在看着跟恐怖片里的道具树似的，谁敢吃啊！不过您这么一说…”

他摸着下巴，眼珠一转，“要是真长出红松果糖葫芦，没准儿能申请个世界第九大奇迹？”

他这天津相声般的捧哏立刻引来周围一片哄笑，连季闲的嘴角都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直的线条。

就在这时，刺耳的上课预备铃像一道冰冷的鞭子抽了下来——“铃铃铃铃铃！”

“卧槽！老班的课！”李观棋一声哀嚎，手忙脚乱地抓起手机塞进口袋。

“姐！果冻快吃！书！物理书拿出来！”江盐赶紧催促还在对着红松树照片若有所思的江帆。

左西南迅速合上习题册，将那张画满草稿的纸夹进去，动作利落。

季闲已经重新埋首于那本厚厚的英文原著，仿佛刚才的讨论从未发生。

教室里瞬间切换模式。哄笑声、讨论声戛然而止。

只有新闻里那片血红的松树林，像一个诡异的印记，留在了这个闷热夏日的课间记忆里，无声地蛰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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