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

是当年的唐三！但他此刻的状态……

画面在狂暴的光影和海啸般的粉尘碎片中艰难地锁定了那道冲进来的人影！他周身燃烧着炽烈的金色魂力烈焰，如同被怒火和疯狂的执念点燃的灵魂火炬！身体周围，六块形态各异、散发着浩瀚神威的魂骨虚影剧烈旋转、膨胀、释放着足以匹敌神级的力量！蓝银皇缠绕在身周，每一个叶片都吞吐着金色的剑芒！但最醒目的……是他手中！

那柄被他双手紧握、高高举过头顶的锤！

昊天锤！但不再是凡兵的形象！它如同吸尽了周围所有的光明与愤怒，膨胀成几乎顶破斗罗殿穹顶的恐怖巨锤形态！巨大的锤头缭绕着紫黑色的闪电风暴，锤体本身的乌光浓郁得如同实质的罪恶，散发出崩山摧岳、毁灭星辰般的毁灭气息！那不是武器，是愤怒本身，是带着同归于尽决心的毁灭化身！

而这柄巨锤的阴影之下，是人影的脸。

唐三几乎屏住了呼吸，视线死死凝固在光幕中那个“自己”的脸孔上。

冰冷！

那张脸上没有丝毫属于“唐三”的特质，没有属于“人类”的情感温度！皮肤因过度催发力量的痛苦而扭曲紧绷，肌肉线条如嶙峋的岩石般僵硬地隆起。但那神情……双眼圆睁到极限，眼白因极度充血而密布着红黑的丝线，虹膜中心燃烧着某种纯粹到极致的、仿佛要焚毁一切目标的赤金烈焰！那不再是人类的愤怒，更像是由修罗场中亿万血腥气息凝聚而成的杀戮意志，剥离了所有温情与羁绊，只剩下毁灭性的偏执！嘴是紧绷成一条死硬的直线，下颌如同被铁钳箍死，透出一种连骨带肉都要嚼碎的歇斯底里！整个面部的线条如同被寒冰冻结的火狱，混乱而狰狞地组合在一起！

这分明是一个为了达成唯一目的，可以牺牲包括自己在内一切的、纯粹的“凶器”！是修罗神的毁灭规则在凡俗生命体上的恐怖映射！

他高高举着那撕裂空间和门扉的昊天巨锤，身体像一张拉满到极限、即将崩断的战弓，朝着祭坛的方向狠狠扑去！那双被毁灭火焰点亮的瞳孔，越过空间的阻隔和弥漫的粉尘与血气的阻隔，精准地、牢牢地……锁定在被紫色利爪刺穿了后心、正因剧痛和冲击而向前扑倒的小舞……脸上那炸开的、烙印着破碎般的极致恐惧之上！！！

嗡——！！！

唐三的大脑一片空白！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被无限拉长！光幕内外，两个“唐三”的目光在时空的维度上完成了惊悚的对撞！

斗罗殿内，那个疯狂砸门闯入的他，那双燃烧着毁灭烈焰的赤金眼眸，如同两束烧穿灵魂的探照灯柱，精准无误地刺向……祭坛上那个正承受着无法想象的剧痛与死亡威胁、身体被利爪贯穿后心、完全失去了平衡和重心、本能地向前扑倒的小舞！

他看到了！他以一种神祇般全知的视角，“看到了”那一刻小舞眼中凝固的恐怖！

那是……什么？

唐三感到自己的心跳停跳了一拍，随之而来的是疯狂擂鼓般的撞击声，几乎要将他的耳膜震破！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一路炸裂到头顶，头皮发麻，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起来！

他从未想过，自己以为的绝境中的“希望降临”、“英雄归来”，在小舞眼中，在她濒死的那一刹那，被利爪贯穿的痛苦与恐惧的巅峰时刻……会是这样的景象？！

那个浑身燃着毁灭金光、踏碎空间而来的身影，在她因为剧痛和冲击而混乱扭曲的视线里……那个高举着足以毁灭整个斗罗殿的恐怖巨锤、如同从地狱最深层的岩浆血池中爬出的恶鬼修罗！那双烧穿了空间与灵魂、带着纯粹毁灭意志的赤金瞳孔……死死地钉在她身上！

那不是英雄！更不是救赎！

是一个比身后比比东那充满怨毒的利爪、比她眼前那具狰狞的死亡化身……更加恐怖、更加狰狞、带着无尽血腥与毁灭气息的——终极灾厄！

她的恐惧……她脸上那完全崩溃的、无法伪装的破碎般的恐惧……当他的目光穿透死亡距离与她连接的那一瞬间……那份恐惧的对象……不仅仅只是身后比比东的致命利爪，更大一部分……更多汹涌的能量……分明是……指向那破门而入、浑身浴血（无论那是谁的血）、带着毁灭风暴扑来的……“他”！

巨大的光幕依旧冰冷悬空，如同亘古存在的冷漠墓碑。左侧画面锁定了祭坛之上那静止的瞬间，比比东的紫色利爪尖端已没入小舞后心，小舞的身体因贯穿的力量冲击正失去平衡，如风中残柳般向前扑倒，而那张被瞬间捕捉、放大的脸上，冻结着如同坠入无间地狱般的纯粹恐惧与破碎。那份恐惧的根源，通过角度与视线的微妙关系，清晰地传递出一个信息——更大的冲击波，来自那破门而入、带着毁灭风暴的身影的降临！恐惧的中心，是两个极点：身后的死亡利爪，和正前方那燃烧着毁灭烈焰的“救世主”！

右侧画面则是撕裂空间的终点，那破门而入的“身影”扑向祭坛的姿态。他高举着仿佛要砸碎苍穹的昊天巨锤，周身燃着焚尽一切的金色光焰。那双赤金色的瞳孔，因力量燃烧到极致和同归于尽的信念而扩张到极限，中心是纯粹的、冰冷的毁灭意志。那视线穿过弥漫着粉尘与血气的空间，越过时空的壁垒，死死地钉在小舞扑倒时那张写满破碎恐惧的脸上！如同最冰冷的探针，扎入最脆弱的神经核心！

空间内陷入了短暂却足以令人心脏麻痹的绝对寂静。只有光幕本身散发出的、毫无温度的光芒在无声流淌。

唐三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幅度不大，却带着一种由内而外的崩溃征兆。所有支撑的力量仿佛在这一刻瞬间被无形的巨手抽空。双膝再也无法支撑神王躯体的重量，软软地、毫无抵抗之力地朝着前方冰冷坚硬的地面跪倒下去。膝盖触地的沉闷声响在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如同巨石砸落。

神王？海神？控制一切的意志力？全都化作了可笑的齑粉。此刻的他，只是一个被最残酷真相剥离了一切伪装的灵魂。所有的意气风发，所有的运筹帷幄，所有对小舞那份无比自信的理解……在这一幅被割裂、又被强行拼合的现实图景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啊啊……”

一声干涩的、如同喉咙被砂纸摩擦过的嘶气声，极其艰难地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挤了出来。那不是叹息，更像是被烫伤灵魂的野兽发出的濒死喘息。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右侧光幕中，那个被毁灭烈焰包裹、眼神冰冷如修罗的“自己”。

他看到“自己”眼中那如同燃烧的、仿佛要吞噬一切的赤金毁灭烈焰。

他看到那柄高高举起、缠绕着死亡紫黑色电光的巨大昊天锤阴影。

他看到那个“自己”狰狞扭曲、如同戴上了修罗面具的脸孔上，冰冷得足以冻结血海的眼神。

他看到了那破门而入、裹挟着碎石粉尘和狂暴金光的身影……

这……就是当年斗罗殿那一刻，她眼中看到的景象吗？

冰冷的光幕中，那柄悬浮的昊天巨锤阴影之下，那个属于“唐三”的身影，脸上所有的狂怒、急切、不惜一切的疯狂……在定格的瞬间，被剥离了凡俗情感的修饰，只剥落了最后一丝残存的人性温度。那是被纯粹力量与毁灭欲望点燃的冰雕，一双眼睛空洞得只剩下锁定目标的功能，如同狩猎的鹰隼锁定必死的猎物——无论那猎物是什么。

“……修罗……”唐三口中无意识地吐出两个字，声音是干裂岩石摩擦的嘶哑，“……血……”

不是英雄！根本不是什么守护所爱的英雄！在她濒死绝望、被痛苦撕扯着神经的那一刹那目光中，闯入者浑身浴血（哪怕只有敌人的血，在他当时暴怒状态下疯狂催动的力量和血腥杀戮的气息渲染下，早已无法分辨），高举着撕裂天地的毁灭重锤，眼神如同收割灵魂的死神，带着最纯粹暴戾的毁灭气息扑来……

这景象，与小舞记忆中温柔守护、沉稳可靠的“哥”之间，隔着怎样的一道……深不见底的恐惧鸿沟？！

斗罗殿冰冷的石墙，瞬间被比坚冰更冷冽的阴影笼罩。比比东那只淬毒的紫色利爪，已然撕裂小舞白色的衣料，尖端冷酷地嵌入她后心白皙肌肤的柔软深处。剧痛如同炸开的黑色闪电，瞬间击穿了所有神经防线！

“呃——！！”一声短促到极致、几乎要撕裂喉咙的悲鸣从小舞紧咬的牙关缝隙里炸裂开来！那不是尖叫，更像气管被外力瞬间捏碎、气体强行排空时发出的剧痛闷响。

就在那撕心裂肺的痛苦爆发的最高点，一个音节，伴随着喷涌而出的气息和剧痛带来的失控，猛地冲出口腔——

“……哥——！！！”

声音不再是平时带着绵软尾音的呼唤。这声“哥”，音调被疼痛扭曲得尖利刺耳，如同生锈的铁片刮过冰冷的金属面！尾音是破碎的，带着濒临断气的嘶哑拉长，每一个颤音都包裹着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和一种仿佛灵魂被扔进油锅深处烹炸的极致恐惧！那不是求救，分明是生命在绝对绝望的黑渊中，对唯一的、却已然化身成最狰狞毁灭象征的、她无法分辨的存在的……本能哀嚎！

这声音如同无形的冰锥，狠狠凿穿了时空的壁垒！

嗡！！！

唐三猛地捂住了双耳！但那凄厉到极点的呼唤仿佛根本不受空间距离限制，像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直接灌入他的神魂深处疯狂搅动！头颅仿佛要裂开，尖锐的刺痛感爆炸般扩散！

不是因为单纯的噪音分贝，而是那声音中蕴含的……信息！

他从未听到过！记忆中的斗罗殿生死劫，他眼中只有比比东的狰狞利爪和小舞即将逝去的危险，脑中充斥的是毁灭一切的愤怒和用身体阻挡的疯狂念头！他全部的感官都被自己的决绝意志与外在目标的毁灭所占据！那些嘈杂的轰鸣，飞溅的碎石，比比东的狞笑，敌人的呼喝……汇成一片混乱的背景噪音，完美地掩盖了……属于她的这一声最绝望、最破碎的呼唤！

他没有“听见”！

在自身被毁灭气息浸染、被修罗杀意主宰的狂暴状态下，在他那双燃烧着赤金火焰、只锁死比比东的眼中，小舞那一声融入血色的嘶鸣，微弱得像投入狂风暴雨中的一片枯叶，被彻底淹没了！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完全陌生的洪流，裹挟着无法分解的冰冷、剧痛和毁灭性的绝望感，冲垮了唐三海神神念构筑的一切思维堤坝。记忆深处被重构！

那一刻涌入斗罗殿的，不仅仅是那道破灭空间的身影和滔天的毁灭金光，更有那冰冷如实质的“修罗”气场，那扭曲狰狞到让小舞感到陌生与恐惧的面容，那锁定生死的眼神……一切都与她认知中那个唯一的依靠、温柔的“哥”产生了致命的、无法跨越的鸿沟！

死亡固然恐怖，但那陌生化的毁灭与血腥带来的、被最深依恋之物背叛般的恐惧，或许在那一瞬间，更深、更痛！

“……嗬……”

唐三的喉咙里再次发出一声不成调的嘶气，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了气管。所有的感知都被抽空了，只剩下光幕中小舞那张凝固着极致恐惧和破碎绝望的脸孔，与那一声仿佛用灵魂泣血呼救的声音，在他神魂内部疯狂回荡、碰撞！

那个高高在上的影像光幕中心，小舞的面孔被凝固的绝望扭曲。比比东的紫色利爪，如同最阴毒的毒牙，正无情地没入她后心那道代表生机的脆弱弧线，将她的灵魂钉死在炼狱的砧板之上。那只利爪深陷的程度，仿佛要将她整个穿透撕裂。

而就在这绝对的静止之中，光幕的边缘——那只属于比比东的、戴着蛛网纹路的右手，却极其诡异地……动了一下！

并非整体动作，仅仅是那根深深刺入小舞后心的、淬着致命毒液的紫色利爪……其锋锐无比的尖端部分，微不可察地向内……极其缓慢地……又刺入了一点！

只是一点点！在定格的画面中，视觉上几乎无法分辨，但那指甲尖刺入皮肤和血肉的动作所带来的实质上的推进感，伴随着光幕微微一闪的诡异涟漪，强行传递给了凝视它的唐三！仿佛死亡那冰冷的指尖，在无声地向前推进，要彻底捏碎画面中那早已脆弱不堪的心脏！

“不——！！！”

唐三口中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爆吼！那已经不是理智可控的警告，而是神魂被撕裂瞬间的本能咆哮！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身体，那被玄墨的意志死死压制着、跪在冰冷地面的神王身躯，在这一刻如同被万钧霹雳击中！

轰！！！

蓝色的光！纯净的、如同大洋核心般深邃的海神神辉骤然在他体内炸开！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浓烈！然而那光辉中，却找不到丝毫属于大海的浩瀚与包容！里面燃烧着疯狂暴虐的赤色怒焰！那是修罗神位被极端情绪疯狂勾动、彻底失控的象征！海神的力量被瞬间点燃，化作纯粹推动这毁灭爆发的燃料！

空间规则的重压如同脆弱的薄纸般被强行撕裂！他整个人，如同被弹弓射出般，朝着右侧光幕的方向猛扑过去！身体前方因为瞬间极速而挤压出灼热的空气壁障！双手呈爪状，带着崩碎星辰的狂暴力量，目标是……光幕！

不是要观看，不是要回忆！是要撕碎！要把那呈现着他内心最恐怖梦魇景象的光幕彻底粉碎！要把小舞承受痛苦的画面砸成虚无！要阻止……那利爪继续推进的动作！

“够了！让我停下它！！”

他咆哮着，声音里再没有神王的威严，只剩下癫狂的嘶哑，像是被逼入绝境、伤痕累累的凶兽。

然而，就在他周身爆发

唐三的神王之躯化作纯粹的毁灭光矢，撕裂空气的悲鸣刺穿了空间的死寂！海神神辉与修罗戾气在极致的癫狂催动下，爆发出碾压规则的混乱风暴。他的双眼一片赤金，视野中只剩下那右侧光幕上，冰冷定格的小舞被利爪贯穿、恐惧破碎的瞬间，和比比东那指尖无声推进的恶毒！

他要在那虚幻的指甲彻底刺入之前，将这片冰冷的审判之镜彻底碾碎！

空间仿佛被他暴起的速度和力量拉扯出凄厉的褶皱，五指包裹着足以洞穿神界的幽蓝与猩红交织的神力，眼看就要狂暴地抓碎那面带来痛苦之源的光幕——

突然！

嗡！！

一声如同亿万根世界树根须同时被绷断的尖锐震鸣，毫无征兆地从那两道巨大光幕的内部——或者说，是从这整个虚无之渊的“底层”——猛地迸发！

不是来自玄墨的王座。

是这空间本身在痛苦地痉挛！

刹那间，一切都停滞了。

唐三那裹挟着毁灭风暴的扑击姿态凝固在半空，如同跌入万丈松脂中的小虫。他体内汹涌爆发的海神与修罗神力，连同那股焚毁理智的狂怒，都被一股从四面八方同时挤压而来的、厚重到无法想象的规则泥潭死死地禁锢！神体每一寸都承受着千钧重压，骨头在无形的囚笼中发出哀鸣。

时间流速被暴力重置。或者说，那超高速前冲的时间感知被强行拉回了与空间凝固同步的刻度线上。

空间的凝固与时间的拉扯仅仅持续了……亿万分之一瞬？或者一个纪元那么漫长？

下一刹那，异变爆发！不是任何外来力量的干扰，而是那两道光幕本身，像是被唐三那企图撕裂它们的疯狂意志所反噬，或者是被强行回溯的真实记忆所撑裂！

咔嚓！咔嚓嚓——！

两道光幕的表面，如同被投入巨石的黑色冰湖，瞬间炸开无数纵横交错的、深不见底的黑色裂纹！那些裂纹急速蔓延、分裂、膨胀，仿佛镜面内部封印的不可名状之物正在疯狂撞击囚笼！但裂纹中溢出的，并非黑暗或混沌，而是一种……粘稠、污浊、仿佛混合了干涸血迹、绝望泪水和灵魂污秽的……暗红色的精神能量流！它们如同无数条从深渊钻出的腐烂触须，扭曲着、蠕动着从每一个裂口喷射出来，带着尖啸般的精神噪音，瞬间污染、覆盖了光幕上原本定格的海神岛幻影和斗罗殿惨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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