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楼三层的青纱灯笼在雨夜里摇晃,将童禹坤的影子投在绘着《韩熙载夜宴图》的屏风上。他指尖摩挲着茶盏边沿的裂璺,这是半刻前朱志鑫掷出的透骨钉擦过的痕迹。
"楼主待客之道当真别致。"童禹坤将余宇涵的玄铁刀往案几上一推,刀柄墨玉突然泛起血色纹路,"连惊降派的'镇魂玉'都躁动不安呢。"
余宇涵的左手瞬间按上刀鞘。他注意到童禹坤说这话时,袖口暗绣的银线云纹与楼下说书人唱词里的"夜雨藏锋"四字莫名契合。
那是三日前龙纹玉佩失窃案现场留下的血书残句。
朱志鑫忽然轻笑。他小拇指的银戒折射烛光,在童禹坤喉结投下一点晃动的光斑:"童先生可知,这枚戒指熔了七柄浣剑山庄的短剑?"戒面突然弹开,露出半片焦黑的鎏金步摇残片,"包括令堂发间这支。"
童禹坤的呼吸微不可察地滞了一瞬。他佯装去扶被风吹斜的油纸伞,伞骨"恰好"撞翻朱志鑫手边的青瓷砚台。墨汁泼洒在《江南春霁图》上,峰顶朱砂遇水竟化作血线,顺着宣纸纹理蜿蜒成"寒溟"二字。
"有意思。"余宇涵的刀鞘突然压住画卷,"这幅画的宣纸,用的是惊降派禁地独有的'雪髓纸'。"他拇指抹过刀柄密纹,"遇童家血脉则显形。"
窗外炸响一道惊雷。童禹坤后腰的守宫砂突然灼痛,这是十年前母亲用朱砂混着寒溟真气点下的封印。他本能地要去摸袖中银针,却发现余宇涵的绷带不知何时缠住了自己手腕,渗出的血迹在皮肤上烙出半阙《虞美人》。
"别动。"余宇涵的声音比刀锋还冷,"你腕间菩提子少了一颗。"
楼梯突然传来银铃脆响。张泽禹背着药箱冒雨而来,发梢还沾着童禹坤在巷口刻意踩碎的凤仙花瓣。
他放下药箱时,箱角"不慎"撞开暗格,露出半丸"洗脉丹"
黄朔三日前卖给穆祉丞的赝品。
"巧了。"朱志鑫的虎牙咬破指尖,将血珠弹入茶汤,"昨夜有只小雀儿,也是这么往我的云雾茶里加料。"他忽然掀开地衣,露出下面用炭笔画的简易地图,是童禹坤伞面水痕拓印的缩小版。
余宇涵的刀突然出鞘三寸。刀光映出童禹坤腰间玉佩的暗层里,藏着一片与龙纹玉佩缺口完全吻合的薄刃。而装玉佩的紫檀木匣内衬,此刻正垫在张泽禹的药箱底层。
"诸位。"童禹坤突然将茶汤泼向窗外。雨幕被热气蒸腾出短暂空白,露出对面屋顶上一闪而逝的玄色衣角,左航的青铜面具在夜色中泛着冷光,"不如猜猜,朝廷的猎犬闻到多少腥味?"
苏新皓的琴音就是在这时响起的。一曲《胡笳十八拍》穿透雨幕,震得童禹坤袖中银针簌簌落地。一根针尾缀着米粒大的玄铁珠,正是他菩提手串上缺失的那颗。
"童师兄。"苏新皓的琴轸上缠着半截浣剑山庄剑穗,"你假装失手淋湿余护卫时,伞柄机关转了七次。"他指尖在第七徽位一按,琴箱突然射出三枚玉棋子,打翻了朱志鑫的茶盏。
茶汤在《江南春霁图》上漫开,显出一行被童禹坤内力逼出的隐形字迹:"子时三刻,断魂崖"。
余宇涵的刀鞘突然重重砸向棋盘,震起的黑子组成惊降派最高警戒令。
童禹坤在巷口青石板上用水痕暗画的图案。
"够热闹啊。"邓佳鑫的声音从梁上传来。他倒悬着放下密信竹筒,筒身刻着与童禹坤银针同源的缠枝纹。
"刚收到消息,张极的狼群已到三十里外。"竹筒突然炸开,洒落的信纸拼出寒溟老祖画像,"为的就是童公子心口这朵霜花。"
童禹坤突然笑了。他扯开衣领露出妖异的霜花纹路,指尖在守宫砂上轻轻一按。
整座醉仙楼突然剧烈摇晃,十二尊持剑玉俑的虚影从《江南春霁图》中破纸而出,正是百年前随前朝太子殉葬的浣剑十二卫。
"游戏才刚开始。"他抹去唇边血渍,眼底泛起冰蓝幽光,"诸位可要...活得长久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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