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章 尊严以温度的博弈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疼，林晚晚盯着住院部缴费窗口的电子屏，手术费还差8万的数字像道狰狞的伤口。父亲躺在重症监护室里，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敲碎了她最后一丝侥幸——昨夜摆夜市卖画只凑到三万，距离明天中午的缴费截止时间，不过剩十几个小时。

凌晨两点的医院走廊寂静得可怕，林晚晚蹲在楼梯间里，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反复摩挲着"博承州"的号码。三年前决裂时她说的"老死不相往来"还言犹在耳，此刻却要为了医疗费低下头颅，这种讽刺比任何良药都更苦。

"林小姐？"熟悉的声音惊得她迅速锁屏，博承州的司机老陈拎着保温桶站在拐角，银发在廊灯下泛着柔光，"我给老爷子带了点粥。"

她看着老人身上沾着的雨珠，喉间涌起酸涩："陈叔，这么晚了......"话未说完，老陈已从怀里掏出个信封，塞进她掌心："这是我的积蓄，您先拿着应急。"

信封里厚厚的钞票硌得掌心发疼，林晚晚像被烫到般缩回手："陈叔，这怎么行？您还要给小孙子攒学费......""哎！"老陈打断她，"我跟着先生这么多年，早攒够了养老钱。您就当是......是我这个老头子的心意。"

设计部的午休时间，小夏故意将爱马仕丝巾摔在林晚晚工位上："晚晚，你脸色好差啊，是不是家里人生病了？"周围响起压抑的窃笑，她看着对方涂着精致美甲的手抚过自己熬夜改图的黑眼圈，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要你管。"她冷声说完，抓起文件夹往会议室走。路过茶水间时，听见小夏的声音从里面飘出："听说她连手术费都凑不齐呢，说不定要去陪酒卖笑......"

资料摔在会议桌上的声音比预想中更大，博承州抬头看她，目光扫过她眼下的青黑，眉心微蹙："林设计师，这个方案......""博总，"她打断他，"如果没别的事，我想先去改图。"

深夜十点，办公室只剩她工位的灯还亮着。手机突然震动，银行短信提示收到一笔匿名汇款，金额正好是8万。她攥着手机冲向总裁办公室，却在门口看见博承州正对着电脑屏皱眉，屏幕上是她父亲的住院信息。

"是你让陈叔送的钱？"她推门而入，声音里带着怒意。他头也不抬："是我让他以个人名义送的，有问题？""我不需要你的施舍！"她将信封拍在桌上，"我说过，我自己能解决。"

博承州终于抬眸，目光落在她微微发抖的指尖："这不是施舍，是预付的项目奖金。""预付奖金需要我签字确认，"她冷笑，"博总，你这是在践踏我的自尊。"

暴雨突至的傍晚，林晚晚抱着装满设计稿的纸箱冲进天光夜市。摊位刚支起，雨水就顺着帐篷缝隙砸在画纸上，她手忙脚乱地用塑料布遮盖，却听见不远处传来熟悉的车鸣——博承州的黑色迈巴赫停在巷口，老陈正撑着伞往这边走。

"林小姐，先生让我......""不用。"她打断老人，"陈叔，替我谢谢博总，但我真的不需要。"老陈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个油纸包："这是先生让我买的姜茶，您别冻着。"

夜市收摊时已过零点，林晚晚抱着没卖完的画稿往公交站走，突然看见博承州的车缓缓跟在身后。她停下脚步，车也停下，车灯在雨幕里拉出两道温柔的光。

"上来。"他摇下车窗，声音里带着不耐。她咬咬牙，转身走进雨里。身后的车慢慢跟着，不远不近，像道沉默的守护。

重症监护室外的长椅上，林晚晚靠着老陈送来的姜茶暖手，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低低的对话："先生，林小姐还是不肯收钱......""随她。"博承州的声音带着疲惫，"把她父亲的手术安排到VIP病房，别说是我做的。"

她猛地回头，只见博承州站在楼梯口，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别过脸去，耳尖却泛起可疑的红。

"为什么要帮我？"她走上前，雨水混着泪水滑下面颊，"三年前你明明......""因为你是我的员工。"他打断她，声音冷硬，"员工家属有难，公司有义务帮扶。"

"是吗？"她冷笑，"那为什么要用匿名？为什么要让陈叔撒谎说是他的积蓄？"博承州沉默片刻，从口袋里摸出张支票，塞给她："随便你怎么想，明天中午前必须缴费。"

她看着支票上的签名，突然想起高中时他偷偷放在她抽屉里的数学笔记，每一页末尾都画着小小的笑脸。指尖抚过"博承州"三个字，那些未说出口的年少心事突然翻涌上来，让她眼眶发酸。

"谢谢。"她轻声说，将支票小心翼翼折好，"等我发了工资就还你。"博承州挑眉："利息按日计算。"她抬头，看见他眼底闪过的笑意，突然发现，原来他的眼睛在笑的时候，会弯成好看的弧度，像极了记忆中那个在篮球场边给她递水的少年。

雨停了，天边泛起微光。林晚晚握着支票站在窗前，看见博承州的车停在医院门口，他靠在车门上抽烟，烟火明灭间，目光时不时往楼上飘。老陈站在旁边，正拿着吹风机对着一叠画稿猛吹——那是她今晚被雨淋湿的作品。

手机震动，收到老陈的消息：【林小姐，先生说您的画很值钱，让我送去装裱。】她看着消息，嘴角微微上扬。原来有些温柔，从来不是施舍，而是不动声色的守护，就像此刻的晨光，虽然来得晚了些，却依然温暖人心。

而她知道，在这场尊严与温柔的博弈里，她终究还是输给了那个藏在冷硬外壳下的柔软灵魂。或许有些故事，从一开始就写好了结局——不是冤家不聚头，而聚头之后，终将谱写出最动人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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