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石上的泪千年一声哥哥

孙悟空的身形渐渐淡去时，一块温润的青石落在李悟清掌心——那是女娲石，带着他本体的温度，千年前从东胜神洲的石头里蹦出时，便带着这股草木初生的暖意。而那张被攥皱的纸条，正从他袖中滑落，展开在湿漉漉的石阶上。

李悟清的指尖抚过纸条正面的字迹，墨迹被他的眼泪晕开：“大闹天宫不是争名头，是玉帝要烧花果山，孩儿们躲在水帘洞哭，我不能让他们死。”“西天取经是还债，如来压了我五百年，唐僧肯放我出来，我就得送他到长安，八十一难该我扛，他是凡人，经不住折腾。”

他翻过纸条，背面的字更急，像怕写不完：“破天规不是为了我自己。你看现在的凡人，没灵气修不了仙，妖怪来了只能躲。天庭灵山只认香火，谁管他们死活？等我破开天规，灵气能到凡间，他们自己能修炼，就不用再求神拜佛了。”

“鸿钧是圣人，上次打输了，对不起。但我在练百毒不侵，下次一定赢。到时候没人能欺负你，你想过普通日子，我就把灵气挡在你家门外，让你安安稳稳喝蜜雪冰城。”

最后一句的墨迹发深，像是写的时候停顿了很久：“他们说我们没血缘，可从石头里蹦出来那天起，你就是我弟弟。”

李悟清把女娲石按在胸口，指腹蹭过石头上细密的纹路——那是孙悟空常年握金箍棒磨出的痕迹，是试毒时被毒素侵蚀的浅痕，是千年来护着花果山、护着凡人、也护着他的证明。

“你这个傻子……”他的声音哽咽着，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女娲石上，晕开一片水渍。六耳在发烫，这一次没有“知前后”的神通，只有心口像被揉碎的疼——原来他每次喝酒后疼得打滚时，孙悟空都在暗处捏碎过止痛的灵药；原来他改姓李、住北俱芦州的每个月圆夜，都有朵云悄悄停在他屋顶，上面飘着花果山的桃香。

这些他都知道，用“万物皆明”的天赋听得清清楚楚，却偏要装成没听见。因为他怕啊——怕这“哥哥”是假的，怕千年前的“二心”之名是真的，怕自己这从南瞻部洲石头里蹦出来的灵猴，从来就没被真正爱过。

可女娲石在掌心发热，像孙悟空靠在他肩头时的温度。纸条上的字还在眼前晃，那句“你就是我弟弟”烫得他眼眶发酸。

“哥哥。”

这两个字终于从喉咙里滚出来，轻得像羽毛，却让漫天的雨都顿了顿。李悟清把女娲石紧紧抱在怀里，就像抱住了千年前那个在花果山给刚出世的他摘野果的石猴，抱住了那个在灵山莲台下挡在他身前的背影，抱住了这个用千年时间证明“爱不必靠血缘”的哥哥。

雨落在女娲石上，混着他的眼泪渗进石纹里。远处的大圣庙传来隐约的钟声，是凡人在扫码诉苦，而这一次，李悟清听见的不是抱怨，是孙悟空留在风中的声音，像小时候那样笑着喊：“悟清，等我回来，给你带北俱芦州没有的蟠桃。”

他抱着石头站起身，雨幕里，终于敢抬起头往东胜神洲的方向望。那里有花果山的桃林，有等他回去的孩儿们，还有个正等着修成百毒不侵、好回来护着他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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