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的春日午后,王府的后花园里,难得清闲一回。
亭中石案上铺开一张雪白宣纸,他执笔蘸墨,本欲绘一幅金陵山水——远山如黛,秦淮似练,烟柳画桥,风帘翠幕。笔锋起落间,江山万里本已跃然纸上。
可不知何时,笔尖竟自己拐了弯。
山峦的轮廓渐渐柔和,化作一个人的侧影;秦淮河的波光潋滟,成了那人衣袂翻飞的弧度;连烟柳画桥都成了他手中那支翠笛的延伸……
——楠歌。
猛然惊醒时,笔尖一滴墨正正点在画中人的唇上,如朱砂痣般刺目。
“王、王爷……”副将赵清源端着鱼食的手微微发抖,眼睛瞪得滚圆,“这鱼……鱼喂完了……”
璟岚低头看画,画中“楠歌”似笑非笑,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纸里走出来,用那支翠笛挑起他的下巴。
“撕了。”他冷声道。
赵清源如蒙大赦,正要上前,却见自家王爷的手悬在半空,迟迟未落。
恰在此时,一阵微风拂过,池中锦鲤跃出水面,“扑通”一声溅起水花。
璟岚像是被惊醒般,倏地卷起画轴,一把塞进袖中。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袖角扫翻了砚台,墨汁泼了半张石案。
“今日之事……”他眯起眼看向赵清源。
“属下什么都没看见!”赵清源扑通跪下,额头抵地,“王爷画的绝对是金陵地形布防图!”
看着王爷拂袖而去,背影僵硬得像块石头。
赵清源瘫坐在地,望着池中游鱼,悲从中来:“我滴个乖乖,完了完了,王爷这症状……比淮安小姐劫驾还可怕啊……”
——
当夜,王府书房。
璟岚从袖中取出画轴,在灯下缓缓展开。墨迹已干,画中人眉眼越发清晰,连唇上那点墨渍都像刻意点上的胭脂。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指腹擦过那点墨色。
窗外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王爷深夜赏画,好雅兴。”
猛地回头,只见楠歌斜倚窗棂,手中翠笛轻转,月光给他镀了层银边。
目光相接的刹那,画中人与窗外客,一模一样!
作者话说:(墨点唇珠≈间接亲吻袖藏画轴≈珍藏心意锦鲤惊梦≈情思被撞破)
镇南王府,寅时三刻
王爷猛地从梦中惊醒,额角冷汗涔涔。窗外更夫的梆子声渐远,他抬手按了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自嘲一笑——
荒唐。
不过一场梦罢了。
书案上的烛火将熄,他随手拨亮,目光落在铺开的江南布防图上。金陵城三面被安徽势力环伺,犹如困兽。而苏省更是群狼环视:
五虎势力(徐城、盐城、淮城、宿城、连云城)虽表面有所臣服,实则还是各怀鬼胎;
太湖三恶霸(苏城、锡城、常城)盘踞太湖,根深蒂固;
松沪府扼守长江口,富可敌国;
通城府坐观风云,深不可测……
“破局之处在于……”指尖划过地图,突然停在太湖西南一片星罗棋布的水域上——
“千岛湖”。
“湖州!”他眸中精光乍现。
湖州名义上隶属浙江,却因太湖分割水岸线与太湖三霸素有嫌隙。更妙的是,湖州知府陈砚乃寒门出身,与杭州豪族势同水火,而绍兴师爷周慕云为求自保,早已暗中割让萧山给杭州……
这是天赐的突破口!
——
翌日,暗卫吴湖领命出发。
临行前,璟岚将一枚青铜虎符塞入他手中:“告诉陈砚,本王定助他取千岛湖,另赠战船二十余艘。”
吴湖迟疑:“王爷,湖州若倒戈,杭州必反扑……”
“要的就是杭州反扑!”璟岚冷笑,“浙江一乱,松沪府必分兵救援,届时——”
他一把将匕首钉在地图上采石矶的位置:“本王亲取采石矶,定要用庐州守备王和斐的头,祭奠先生!”
匕首寒光映着他森冷的眉眼,恍若修罗。
——
七日后,湖州密信至:
“陈砚应允,然求王爷一诺——千岛湖鱼税,湖州独占五成。”
璟岚提笔批红:“准。”
笔锋力透纸背,宛如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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