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月残烬楠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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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耀,定乾坤,各称王

金陵王府·星夜

璟岚将最后一份鎏金拜帖递给管家,帖上徽州松烟墨洇出铁画银钩的笔锋:「诚邀诸公共饮长江水,同裁江南春。」

廊下五只白鹅昂首踱步,脚环乃玄铁所铸,刻「璟岚」二字。杨大人的爱宠终究改了姓……

——

苏城

苏阔指尖摩挲鎏金拜帖,冷笑:“共饮?本官倒要看看,是他镇南王的刀快,还是苏城的银子硬!” (管家命织工连夜赶制金丝软甲,夹层藏三百万张钱庄兑票。 )

——

盐城

鹿丞宴撕碎请柬,碎屑纷飞:“立马备船!清点!让盐城水师在长江口‘走火’几炮——给王爷助助兴!” (切记宴席酒壶分阴阳,自饮是琼浆,敬客是鸩毒。 )

——

徐城

徐大帅砸裂案几:“哥几个必披甲赴宴!他敢掀桌,老子把他金陵城墙锤个窟窿!” (暗招:甲胄内衬火药,袖箭淬狼毒,靴底藏匕。 )

——

扬城

杨浔彦在帖上画个圈,对鹅叹息:“羊爱鹅啊,你说咱带砒霜还是鹤顶红?”

——

常城

茶汤浇透拜帖,常龙阴笑:“本官送王爷一场‘万箭穿心’的烟火。” (宴厅梁木涂磷粉,地砖埋火药线。 )

——

锡城

吴明竹在帖上摆阵:(盐商抬进“贺礼”箱,开盖即喷毒盐雾。 )

——

宿城

金算盘拨得噼啪响。

——

薄雾如纱,远山如黛,十余艘巨舫碾碎满河清波,排开浩荡水势,逶迤而来。为首一船高敞如楼阁,朱漆金饰,日光下灼灼刺目,锦绣风帆鼓胀着富贵之气。舱内铺陈着西域毡毯,软得如同踏在云絮之上;檀香缭绕氤氲,竟把窗外湿润的水气都逼退了,只余下这一片自造的温软香氛天地。

水波轻漾,船身微摇,可丝竹管弦之声却愈发清越,自那专载伶人的乐船之上飘然逸出。此刻,数叶轻舟从厨船方向飞桨而来,小心翼翼奉上珍馐。盘中新剥的鸡头米,水灵灵如珠玉滚动;菱角莹白似雪,仿佛还带着湖底的清寒;更有那鲥鱼银鳞闪烁,仅取最腴美的中段,清蒸之后淋上琥珀色的花雕,热气裹挟着异香,直往人鼻息里钻。最妙的是那莼羹,碧玉般盛在定窑薄胎碗中,入口滑嫩,舌底霎时弥漫起整个太湖的春水气息。酒是深埋地底二十载的女儿红,启封时醇香扑鼻,如饮流霞;茶则取明前狮峰龙井,非虎跑泉不烹,青碧的叶芽在澄澈的水中舒展升沉,恍如重现了西子湖的春山。

船行处,岸上田埂间几个农人闻声抬头,忽见这遮天蔽日般的船队,惊得锄头落地,泥脚深陷,只顾呆望,水鸟亦被这喧嚣惊起,扑棱棱掠过水面,将一河倒影搅得支离破碎。船首那位锦衣玉带的少年,正倚栏微笑,手中玉杯轻晃,杯中琥珀光摇。他目光掠过这惶惑的岸与人,掠过这惊散的羽翼,笑意愈发舒展——富贵行乐,原当如此铺张,须趁春光正盛,方不负这锦绣年华。

——

金陵龙湾码头,晨曦初染江面,碎金浮动,却压不住苏城知府苏阔船队那煊赫逼人的气焰。楼船巨舰,披着初阳的金芒,如一群鳞甲森然的巨兽,碾碎千里清波,自运河口浩荡驶入。为首旗舰,竟以整根金丝楠木为骨,船首高昂,雕着狰狞的吞江兽首,双目嵌着鸽卵大的南海明珠,射出摄人心魄的寒光。船身遍裹朱漆,窗棂镂空缠枝金莲,连那鼓胀的风帆,亦非寻常素白,竟是整幅整幅的苏绣云锦,其上绣着万里江山图,烟波浩渺,峰峦叠翠,随江风猎猎鼓动,竟似要将这十朝金粉之地也裹挟进去。

码头之上,早已清出大片空地,玄甲王府亲卫如林肃立,铁盔下的目光凝成冰线。镇南王璟岚一身常服玄袍,负手立于最前,身姿稳如磐石,面沉似水,唯有一双深邃的眼,如古井映寒星,不动声色地迎着那艘吞江巨舶缓缓靠岸。巨大的船身带起浑浊的浪涛,重重拍击石岸,水沫飞溅,湿了岸边几个探头探脑的货郎衣襟,引来一阵压抑的低呼。

“落——跳——” 一声长喝,金丝楠木跳板稳稳搭上石阶,厚逾三寸。舱门轰然中开,先涌出的并非人,而是浓烈得化不开的沉水龙涎香气,霸道地驱散了江风的腥咸。十名身着月白杭绸劲装的彪悍家丁鱼贯而出,雁翅排开,个个太阳穴微鼓,目光锐利如鹰。随后,那朱红描金的舱门内,才缓步踱出一人。

苏州知府苏阔,身着簇新的云雁服,那锦缎在晨光下流动着水波般的光泽,绝非寻常官服可比。腰束玉带,足踏厚底官靴,身形并不魁梧,却自有股气度。更令人侧目的,是紧随他身后两名健仆所高举之物——一顶硕大无比的朱红罗伞!伞骨以紫檀精雕,伞面竟是整幅的西域火浣布,其色如血,其质如云,华贵得令人窒息。此伞一出,码头上王府亲卫的阵列里,也隐隐传来几声刀鞘摩擦的轻响。按制,此等罗伞,唯有亲王仪仗方可使用,苏阔此举,几近僭越。

苏阔目光如电,扫过码头上森严的玄甲,最终落在镇南王身上。他脸上绽开一个极圆融、极热络的笑容,快步上前,袍袖带风:“王爷!何劳玉趾亲迎?折煞下官了!” 声音洪亮,字字清晰,在空旷的码头上回荡。

璟岚嘴角亦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迎上一步,袍袖微拂,仿佛不经意间,已将苏阔欲行的大礼虚虚托住:“苏府台远道辛苦,奔波劳顿,本王迎一迎,也是应当。”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压过了江风与浪涛。两人目光在空中一触,苏阔眼底那丝刻意张扬的锐利,撞上璟岚深潭般的沉静,仿佛激不起半点涟漪。

苏阔笑容未减,顺势直身,目光却已越过璟岚肩膀,投向远处巍峨的金陵城墙,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自矜:“王爷谬赞。苏城府库充盈,下官此行,不过略尽臣子本分,只是沿途所见,运河两岸……” 他微微一顿,意味深长,“确比别处,稍显富庶些。” 言下之意,这富庶根基,尽在苏城,尽在他苏阔治下。

璟岚目光掠过苏阔身后那顶刺目的朱红罗伞,掠过那艘金碧辉煌的旗舰,再掠过那其余满载着吴地锦绣、苏工奇巧、米粮如山的巨舶,最终落回苏阔那张志得意满的脸上。他并未接话,只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府台一路风尘,请随本王入城歇息。王府已备薄酒,为府台洗尘。” 姿态雍容,无可挑剔。

就在此时,一阵江风陡然转急,吹得苏阔身后那顶火浣布罗伞剧烈摇晃。一名持伞健仆脚下不稳,一个趔趄,伞尖竟斜斜撞向一旁王府亲卫的刀鞘!只听得“锵啷”一声刺耳锐响,火星迸溅!那亲卫身形纹丝未动,唯有按在刀柄上的手背青筋微微凸起,玄铁刀鞘上赫然留下一道清晰的刮痕。健仆吓得面如土色,慌忙稳住伞柄。苏阔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僵,眼角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

璟岚却恍若未闻,依旧含笑看着苏阔:“府台,请。”

苏阔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霾,重新堆起笑容:“王爷,请!” 他昂首阔步,在王府亲卫冰冷目光的注视下,踏上了金陵的土地。那顶朱红巨伞,依旧高高擎起,像一团不肯熄灭的火焰,倔强地燃烧在镇南王玄色亲卫的森森阵列之上。码头上只留下无数道目光的交错——有敬畏,有惊疑,有隐怒,也有岸角阴影里,几个老渔夫浑浊眼中,那看惯了潮起潮落的漠然。

远处江心,一片被巨船撞碎的浮冰,打着旋儿,沉入浑黄的江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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