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后的军营笼罩在淡蓝色暮霭中,哨塔上已经点燃了火把。楚明澜蹲在后勤帐前,看着军需官一一查验母亲准备的那些瓶瓶罐罐。
"豆豉要三查?"楚明澜忍不住抱怨,"我娘亲手封的坛子,难不成会藏暗器?"
军需官是个满脸褶子的老兵,闻言连眼皮都不抬:"上月苗疆进贡的蜜饯里爬出过血蜈蚣。"他敲开最后一坛醉鱼的泥封,仔细检查后才盖好,"楚将军的命令,入口的东西一律严查。"
帐帘掀起,大嫂挽着袖子走出来,身后跟着两个伙头军。她指尖还沾着面粉,想必是在准备明日的伙食。
"三弟别恼,这是规矩。"大嫂接过军需官递来的清单,轻轻叹了口气,"自打去岁有人在粮仓投毒,明渊就..."话到一半突然收住,强笑道,"娘做的醉鱼正好,明日给将士们加菜。"
楚明澜帮忙搬着箱子,注意到每个坛罐上都贴着母亲工整的小楷,写着内容物和腌制日期。最底下那盒芝麻糖单独包了油纸,上面写着"灵儿勿贪多"五个字——看来母亲连这都考虑到了。
"大嫂,"楚明澜压低声音,"大哥最近在查什么案子?为何与苗人长老..."
"军事机密。"大嫂突然板起脸,与大哥神似的严肃表情让楚明澜下意识站直了身子。随即她又软化下来,"你大哥自有分寸。倒是你..."她欲言又止,"少被灵儿忽悠。"
楚明澜心头一跳,正想追问,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楚明渊带着一队亲卫巡视而至,火把的光映在他冷硬的轮廓上。大哥的目光在弟弟身上停留一瞬,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又继续向前走去。
直到大哥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楚明澜才长舒一口气。他正打算回营帐,忽见灵儿从粮垛后面探出小脑袋,冲他拼命招手。
"三叔快来!"小姑娘做贼似的压低声音,"二叔和那个花脸爷爷吵起来啦!"
楚明澜心头一跳,猫着腰跟灵儿溜过几个营帐,果然听见中军帐内传出争执声。帐外守卫不知被指使到哪里去了,只余一盏孤灯在风中摇晃。
"...账目对不上的是滇南分号,为何查我黑水寨的人?"沙哑的苗语口音极重。
楚明澈的声音冷静克制:"去年三月,贵寨用三百张貂皮换的盐铁,走的是同一路线。"
楚明澜正想凑近些听,灵儿却拽着他往帐后绕:"这边看得清楚!"小姑娘熟门熟路地扒开一道帐缝——也不知她何时弄松的系绳。
透过缝隙,楚明澜看见二哥背对帐门而立,大哥端坐案前,对面是个满脸刺青的苗族老者,灰蓝色的眼睛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案上摊开着账册,旁边却摆着个让楚明澜血液凝固的东西——一片闪着蓝光的鱼鳞,与他怀中那片一模一样。
"蓝鳞现,蛊王醒。"苗人长老枯瘦的手指划过鳞片,"你们汉人不信这个,但蝴蝶谷的月祭..."
"大长老,"楚明渊突然打断,"三年前剿灭的食人鲛,可会留下鳞片?"
老者怪笑起来,露出黑紫色的牙龈:"那不是鲛,是蛊。你们烧掉的只是皮囊..."他突然转向帐门方向,灰蓝眼睛直勾勾盯着楚明澜藏身之处,"就像门外那只小老鼠,躲着就以为别人看不见?"
楚明澜吓得后退半步,踩断了枯枝。帐内瞬间寂静,紧接着大哥的怒喝炸响:"什么人!"
灵儿反应极快,抓起一把沙子扬在帐帘上,拉着楚明澜就跑。两人刚躲到粮车后,中军帐的帘子就被猛地掀开,楚明渊按剑而出,目光如电扫视四周。
将军?"巡逻的士兵闻声赶来。
"加强戒备。"楚明渊冷声道。
灵儿捂着嘴偷笑,小声道:“阿爹每次都这样,发现不了就说要加强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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