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的喧嚣与汗水似乎还粘在身上。下午的加练强度很大,无炎那永不枯竭的精力、金城看似懒散却精准无比的指点、还有美加子偶尔投来的、带着复杂情绪的目光……都随着夕阳西沉而渐渐淡去。鸟羽弥尔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黑色的短发被晚风吹拂,他习惯性地收敛了所有表情,恢复了那副生人勿近的冷峻模样。
然而,越靠近鸟羽一族的族地,一种异样的感觉便如同冰冷的藤蔓,悄悄缠绕上他的心头。
太安静了。
街道上行人稀少得过分,而且个个行色匆匆,眼神躲闪,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若有似无的……焦糊味?还有一丝淡淡的、令人作呕的铁锈气息。那是在战场上才会闻到的……血腥味!
弥尔的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他。他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起来。平日里族地附近应有的巡逻守卫不见了踪影,连虫鸣声都消失了,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如同冰冷的潮水漫过脚踝,迅速向上攀升。
他几乎是撞开了自家那扇沉重的大门。
“父亲!母亲!我回……” 呼唤声戛然而止,卡在了喉咙里。
门厅的景象如同最恐怖的噩梦,瞬间攫住了他的全部心神,将他投入冰窟。
父母……他最敬爱的父亲鸟羽宗严和温柔的母亲,倒在一片刺目的血泊之中!鲜血在地板上蜿蜒流淌,尚未凝固,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熏得他一阵眩晕。他们的眼睛还睁着,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带着临死前的惊愕与……难以置信?
而站在血泊中央的,那个背对着门口的身影……他再熟悉不过!
那人穿着暗部标准的黑色紧身衣,脸上戴着冰冷的夜枭面具,手中握着一把长刀,刀刃上正有粘稠的鲜血缓缓滴落,砸在血泊里,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哥……哥?”弥尔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无法理解的颤抖。他认出了那个背影,那个他从小仰望、依赖、视为偶像的兄长——鸟羽苍介!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他?!
面具人缓缓转过身。夜枭面具冰冷地对着弥尔,面具眼孔后露出的那双眼睛……那双弥尔无比熟悉的、深邃沉静的眼睛,此刻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如同冻结的深潭,倒映着弥尔惨白而震惊的脸。
“呵。”一声短促、冰冷的、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笑意从面具后传来。苍介没有解释,没有愧疚,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波动。他只是微微抬起了手中还在滴血的长刀,刀尖,直指弥尔的咽喉!
“太慢了,弥尔。”苍介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感和刻意的轻蔑,“像你这样弱小的废物,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他刻意加重了“废物”两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像冰冷的针,狠狠扎进弥尔的心口。
恐惧!纯粹的、冰冷的恐惧瞬间淹没了弥尔!眼前是倒在血泊中的父母,是拿着染血长刀的兄长,是那冰冷刺骨的杀意!这巨大的冲击和背叛感完全超出了他十五岁所能承受的极限!他所有的冷静、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天才光环,在这一刻被无情地、血淋淋地撕碎!
“不……不要!哥哥!不要杀我!”弥尔发出一声凄厉的、如同幼兽般的尖叫,那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绝望。他再也顾不上任何形象,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跌跌撞撞地冲出家门,冲入那死寂的街道!
“不要杀我——!!!”他一边疯狂地奔跑,一边失控地哭喊,声音在空旷死寂的街道上回荡,显得无比凄厉和孤独。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只知道要逃,要远离那个拿着刀、如同恶鬼般的“哥哥”!
与此同时,鸟羽族地深处
真正的杀戮,才刚刚进入高潮。
一道身影如同收割生命的幽灵,在古老的宅邸和巷道间无声穿梭。黑袍翻飞,惨白的面具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森冷的光泽,唯有两点猩红的瞳孔,如同地狱的灯塔,指引着死亡的方向。
“夜深了……”神秘人黑袍人“影”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冰冷,毫无波澜,“该……回收了。”
他的动作迅捷如电,却又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优雅与残酷。右手握着一柄狭长的、闪烁着幽冷寒光的太刀,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血雾;左手则缠绕着一条沉重的、布满倒刺的漆黑锁链,如同毒蛇的信子,精准而致命。
哀嚎声、求饶声、绝望的咒骂声在族地各处爆发,又迅速被利刃切割空气的尖啸和锁链绞碎骨肉的闷响所取代。他如同闲庭信步,所过之处,只留下冰冷的尸体和喷溅的鲜血。无论是试图反抗的忍者,还是惊恐逃窜的妇孺,在他面前都如同待宰的羔羊。
“怪物!救命啊!”
“拦住他!啊——!”
“孩子!我的孩子……不!”
混乱与死亡如同瘟疫般蔓延。神秘人猩红的瞳孔扫过这一切,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仿佛只是在执行一项枯燥的清洁工作。他杀穿了主宅区,目标明确地朝着族地核心的警卫部方向而去。
警卫部大门洞开,里面显然经过了一场短暂而绝望的抵抗,地上倒伏着数具穿着警卫服饰的尸体。一个年轻的、穿着侍女服的女孩正惊恐地从侧门逃出,满脸泪痕,浑身颤抖。
“嗖——!”
冰冷的锁链如同有生命般激射而出,瞬间缠绕住女孩纤细的脚踝!倒刺深深扎入皮肉,带来剧烈的疼痛。
“啊——!”女孩发出凄厉的惨叫,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拽倒在地,拖向那个如同魔神般的身影。
“不要!放开我!救命!苍介君!苍介大人!救救我!”女孩绝望地哭喊着,呼唤着那个她心目中强大而可靠的少族长的名字,那是她最后的希望。
黑袍人“影”的脚步停住了。他低头看着被拖到脚边、因恐惧而蜷缩成一团的女孩。惨白的面具微微歪了一下,猩红的瞳孔似乎在她沾满泪水和灰尘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他沉默着,仿佛在倾听那无望的呼唤。然后,一个冰冷、毫无温度的声音响起,如同评价一件物品:
“你的眼睛……很漂亮。”
话音落下的瞬间,冰冷的刀光闪过。
女孩的哭喊戛然而止。
猩红的瞳孔没有再看地上的尸体一眼,黑袍人拖着锁链,继续走向警卫部深处,锁链在地上拖曳,发出金属摩擦的冰冷声响,伴随着倒刺刮过石板的刺耳噪音。
天空中,一轮巨大的圆月正悄然爬上树梢。皎洁的月光不知何时,竟染上了一层诡异的、令人心悸的……暗红色!如同凝固的鲜血,无声地注视着下方这片人间炼狱。
火焰村街道上
弥尔还在疯狂地奔跑,肺部如同火烧,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父母的尸体、兄长染血的刀、那冰冷刺骨的杀意和嘲讽……如同梦魇般在脑海中反复闪现、放大。恐惧、痛苦、背叛、巨大的冲击……如同汹涌的浪潮,一波波冲击着他脆弱的神经。
“不要……不要……哥哥……”他失神地喃喃着,脚下突然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额头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一阵剧痛传来,却远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
天空中,那轮诡异而巨大的血月映入他模糊的、被泪水浸透的眼帘。那猩红的光芒仿佛带着某种邪恶的诅咒,直刺灵魂深处。
黑暗如同潮水般涌来,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意识。弥尔的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冰冷的街道上,不省人事。
医院·特殊病房
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地钻入鼻腔。意识如同沉船般艰难地上浮。
鸟羽弥尔缓缓睁开了眼睛,刺眼的白光让他不适地眯起。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医院病房那熟悉而冰冷的天花板。紧接着,他感觉到自己被紧紧抱着。
是美加子。
她跪在床边,紧紧地抱着他,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滴落在他胸前的病号服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她显然吓坏了,身体还在微微颤抖,抱着他的手臂收得很紧,仿佛害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
“弥尔……弥尔……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吓死我了……”美加子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充满了后怕和失而复得的庆幸。
然而,这温暖的怀抱和担忧的泪水,此刻却像滚烫的烙铁,灼烧着弥尔麻木的神经。
灭族的惨状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烫穿了他刚刚苏醒的迷茫!父母倒在血泊中的画面、那把滴血的刀、兄长面具后那双冰冷陌生的眼睛、还有那声刻薄的“废物”……所有的一切,如同最狂暴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任何其他的感知!
“滚开!”弥尔猛地爆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推开了美加子!
美加子猝不及防,被他推得踉跄后退,跌坐在地上,错愕地看着他,泪水还挂在脸上,眼中充满了受伤和不解。
弥尔却根本无暇顾及她。他猛地坐起身,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如同风中残烛。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那双总是冷漠的紫色眼瞳此刻却布满了血丝,里面翻腾着无法形容的惊惧、痛苦、仇恨和……彻底的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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