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了

纳感受着青袅身体里传来的沉重疲惫，额角甚至渗出细密的冷汗——幻境的反噬比预想中更烈，再强撑下去，恐怕连维持意识都难。她咬了咬下唇（借着青袅的脸做出这个属于自己的小动作），终于下定决心，双手用力抓住青袅的胳膊前后摇晃，意识在他体内清亮地喊：“青袅！醒醒！快醒醒！”

这具身体猛地一震，眼底的算计和紧张瞬间被茫然取代。青袅眨了眨眼，视线聚焦的瞬间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手抓了抓头发，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干嘛啊？”

“身体还给你。”纳的声音透着明显的女声尾调，急促又带着点后怕，“我不用了，再借下去要出问题了。”

青袅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突然捂着后颈倒抽一口冷气，眉头拧成一团：“不是吧？我借你12小时身体，居然把我折腾得像被扔进重力训练室碾了三天三夜？”他晃了晃脑袋，属于纳的记忆像褪色的影子般快速淡去，只剩浑身骨头缝都在疼的实感，“你到底用我身体干了什么缺德事？”

纳没工夫细说，只急着叮嘱：“别管那么多！记住了，刚才你一直在钟楼顶楼，和尔会长待在一起，哪儿都没去过。其他的……忘了对你好。”

话音落，她的意识如同抽离的轻烟，彻底退出了这具少年的躯体。

青袅僵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缓过神，低头瞅了瞅自己沾着灰的裤腿，又从兜里摸出个黏糊糊的冰淇淋盒子，一脸匪夷所思：“搞什么啊……”但身体里那股紧绷的束缚感确实消失了，只剩下铺天盖地的累。他往地上一瘫，对着空阁楼嚷嚷：“下次借身体得收双倍租金！累死爷们了！”纳的意识彻底抽离前，最后一句话轻飘飘落在青袅脑海里：“他们不会管林砚了。”

这句话像根针，猛地刺破了青袅混沌的记忆。

“林砚……”他猛地坐起身，后脑勺的钝痛都压不住突然涌上来的画面——是林砚在楼下被影阁的人围攻时，硬生生把他往安全通道推的背影；是自己被抓住前，林砚喊的那句“别管我，去找人”；也是因为这个，他才会在巷子里撞见那个自称“纳”的小女孩时，毫不犹豫答应交易，用12小时身体使用权换她出手救人。

可现在……

青袅踉跄着扑到钟楼窗口，往下望去。大堂方向静悄悄的，连半点打斗声都没有。校董会刚才打电话给尔会长时，字里行间压根没提林砚的下落，仿佛那个被影阁抓走的秘密部成员，根本不值一提。

“怎么会不管……”他攥紧拳头，指节发白，“林砚是为了救我才被抓的……”

纳的声音已经彻底消失，只剩青袅自己的思绪在翻涌。他想起林砚平时总挂在脸上的温和笑容，想起对方教他拆解训练机器人时的耐心——那样的人，怎么能说不管就不管？

校董会的冷漠像块冰，堵在他喉咙口。他忽然明白过来，刚才纳的慌乱、幻境的仓促，或许不只是怕暴露，更是因为早就知道，林砚从被抓的那一刻起，就成了被放弃的棋子。

“去他妈的不管。”青袅抹了把脸，转身往楼下冲。浑身的疲惫还在，但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算校董会不管，他不能不管。毕竟，那是用后背护住他的人。青袅刚冲到楼梯口，胸腔里突然传来一道清凌凌的女声，带着孩童特有的脆生生的调子：“哥哥，你有实力吗？”

他脚步一顿，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那里还残留着刚才掐出的红痕，而那声音分明就来自体内，是纳尚未完全消散的意识碎片。

“你还在？”青袅又惊又疑，喉咙发紧。

纳的声音在他血脉里轻轻晃荡，像颗泡在水里的玻璃珠：“马上就走啦，最后说一句嘛。”她顿了顿，语气里的戏谑淡了些，“你连自己的鳞言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去救林砚呀？”

“鳞言……”青袅猛地攥紧拳头，指腹蹭过手臂内侧那片隐现的淡青色鳞片。他知道这具身体里沉睡着鳞片的力量，却从没人教过他如何唤醒，更别提什么藏在鳞片里的言灵咒文。刚才纳借身时催动幻境的流畅，和他此刻的茫然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我……”他想反驳，却被喉咙里的干涩堵得说不出话。

纳的声音轻轻笑了笑，像片羽毛掠过心尖：“别冲动哦，哥哥。”顿了顿，她的语气添了几分认真，“那我帮你一次吧。这是个小赠品。”

下一秒，一段清晰的咒文如同烙印般刻进青袅的意识里，带着光剑嗡鸣般的震颤：

“By the scales that sleep within my veins,

Awaken now, the blade of light unchained.

Through flesh and bone, its power flows,

Strengthened by the soul it knows.”

“记住啦，”纳的声音带着最后一丝俏皮，轻轻消散在他意识深处，“只要念出这个，就会有光剑来帮你哦。”

青袅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颤抖——那四行鳞言像活的火焰，在他血脉里轻轻跃动，而纳最后那句话，更让他清晰地感觉到，一把无形的剑，仿佛正沉睡在自己的骨骼深处，只待一声召唤便会破体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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