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瑞雪兆丰年

　　看看到了除夕，那天空越阴越重，凝成灰蒙蒙的一片，一阵阵冷风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刮出来的，直刺肌骨，不由人不打个哆嗦。尽管如此，过年的气氛却愈来愈浓，红梅、红玉把窗玻璃擦得铮光透亮，门口贴上了一幅德仁编写的春联，逢玉、怀玉望着红彤彤的春联，煞有介事地朗读着：

　　春回大地红梅俏

　　日暖神州绿柳新

　　逢玉喊道：爸爸不公平，把姐姐的名字写进了春联，为啥不写我的名字呢？

　　怀玉嘟囔着：也没写我的名字。

　　红梅听见了，出来解释：对联里的红梅不是红梅，而是……红梅。

　　逢玉、怀玉笑了：嘻嘻，说来说去还是红梅嘛。

　　红梅耐心地解释着：别着急，听我给你们仔细解释。这个红梅不是我的名字张红梅里面的那个红梅，而是春回大地时俏丽绽放的那个自然界的红梅。

　　逢玉、怀玉舒了口气：咳，早这么说就好了。不过，还是应该把我们的名字写进春联，就更公平合理了。

　　红梅笑笑：好，我来满足你们的要求，下联就改成：逢玉怀玉闹新春。

　　逢玉、怀玉笑了：这还差不多。不过不要这个“闹”字，好像我们成了不懂道理、只会吵闹的人了。

　　红梅笑得直不起腰：哎，你们又错了，这是知识欠缺闹的笑话。这个闹字不是吵吵闹闹、混打混闹的闹字，而是热热闹闹、欢度新春的意思。

　　逢玉、怀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红玉听见了，跑出来提意见：你们三个在春联里都有了名字，高高兴兴，皆大欢喜，剩下我一个孤孤单单。

　　红梅说：这好办，把你的名字加进去就行了：逢玉怀玉红玉闹新春，嘻嘻……

　　红玉说：上联七个字，下联九个字，也不协调啊。

　　红梅说：这好办，精简一下嘛，改成：逢怀红玉闹新春。

　　大家都乐了：这样好，这样就好。

　　他们正在修改对联，天空飘起了雪花，一时之间，雪花越飘越多，越飘越大，树木上，马路上，院子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雪被……他们像一群快乐的小狗，蹦跳着，欢笑着。秀兰在屋里喊道：孩子们，外面那么冷，快进屋里暖和一下。

　　孩子们在外面嚷道：我们不冷，我们在欣赏雪景呢。

　　逢玉抬头一看，有所发现：哎呀，爸爸忘记写横批了。

　　红玉说：我看里面桌子上放着一张横批，写的是“欢度春节”，忘记贴了。

　　红梅说：这内容太一般，不如改一改。逢玉笑笑：说得倒轻松，改成啥呀？

　　红梅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高兴地：雪下得这么大，给麦苗盖上一层厚厚的棉被，明年肯定是一个丰收年，横批就写成“雪兆丰年”吧!

　　大家一齐拍手说好。红梅说：我来写横批，就当是练字呢。

　　于是，红梅执笔，在横批上写下“雪兆丰年”四个大字，红玉左看看，右瞧瞧，赞扬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姐姐这毛笔字写得还真耐看哩。

　　于是红玉端着凳子，红梅拿着横批，准备去贴，德仁说：好了，不用凳子，横批上抹好糨糊，我一伸手就够到门楣了。

　　果然，德仁一伸手，就把横批贴在门楣上了。

　　秀兰看见，笑了：别夸你的个子高，一身衣服多浪费几尺布票呢。

　　怀玉仰着头望着德仁：爸爸，你别怕，我个子低，省下的布票给你用。

　　德仁摸摸怀玉的头：乖孩子。

　　逢玉拉着德仁的手：爸爸，你也摸摸我的头，我也给你省布票嘛。

　　德仁摸摸逢玉的头：乖孩子。

　　红玉用食指抠抠脸蛋：羞羞，不嫌羞，逢玉，你多大了？还要爸爸哄你。

　　逢玉把脸一红：反正比你小呗。

　　雪越下越大，把这老老小小一齐赶进屋里，摇头晃脑，拍拍打打，把雪花抖落一地。走进里屋，炉火正旺，孩子们立即围住炉子，叽叽喳喳地嚷嚷开了。秀兰和德仁靠在沙发上，欣慰地望着孩子，德仁感叹的：像他们这个年龄，正是无忧无虑的时候，粉碎***以后，思想上的种种束缚解放了，生活也比过去好多了。

　　秀兰叹了口气：唉，罪都让咱们受了。想起农业社里的艰苦劳动，起早贪黑，加班加点，累了一身疾病，真像做了一场恶梦。

　　德仁深沉的：彼一时也，此一时也，咱们好好地过好今天，不要再去回忆昨天了。

　　嗵，嗵，外面有人在放炮了，逢玉坐不住了：爸，咱们去买点鞭炮吧？

　　德仁说：算了，他们放鞭炮，咱们听声音，热闹也是一样的。

　　秀兰说：买点吧。已往过年，你从来不买鞭炮，今年是咱们搬家的第一年，放放鞭炮，冲冲晦气嘛！

　　德仁说：有什么晦气呢？我不买鞭炮的原因有三，一是为了安全，二是为了省钱，三是怕污染环境。

　　红梅拽住德仁的袖子：爸，你不要固执己见了，我这里还积攒了些零用钱，让逢玉、怀玉去买点鞭炮吧？

　　红梅说着伸手去口袋掏钱，可这手一出来，却带出一叠钱抛洒在地上。逢玉、怀玉扑上前去：抢钱，抢钱，姐姐有这么多钱哇。

　　红梅严厉的：放下，这钱不是偷的，这钱是有来历的，这钱是鸳鸯姑姑和忠志叔叔资助咱家的。

　　秀兰皱了皱眉头：红梅，你咋能随便收人家的钱呢？人家的钱也是一滴汗一滴汗挣来的。

　　红梅委屈的：我是不要的，我说在这儿上学已经够麻烦你们的，可鸳鸯姑姑硬是塞在我的口袋里了。姑姑说，这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让我在美院上学，是为了我的前途，姑姑是把我当作亲生女儿一样看待的。给咱家里赞助，是为了减轻爸妈的负担。姑姑说，这件事情由来已久，什么时候停止资助，她心中有数。

　　话说到这个份上，秀兰只好收下了钱：孩子们，鸳鸯姑姑对咱家的好处，你们要永远记在心上。

　　秀兰到里屋去放钱，神秘地对德仁嘱咐：仁仁哥，鸳鸯资助的钱，你要记下数目，以后是要还给人家的。人家一个女孩，为什么要长期资助你呢？你对人家有什么恩惠？需要人家这样报答呢？这里面有什么秘密呢？

　　德仁微微一笑：鸳鸯是你的干妹子，你对她的心理活动应该比我更清楚。

　　正在这时，逢玉、怀玉买鞭炮回来了，在客厅里说说笑笑，吵吵闹闹。德仁、秀兰出来一看，原来买了两小挂鞭炮，十个大炮。秀兰说：你爸爸是孩子头，领着他们出去放炮。我和红梅做菜，咱们好好地吃一顿团圆饭。

　　雪下得正大，德仁站在阳台里，用竹竿挑起一挂鞭炮，逢玉抢着去拿竹竿：我来我来，我胆大。

　　德仁说：逢玉，你胆大，给你火柴，你来点鞭炮。

　　逢玉直摇头：不，不，爸爸你点鞭炮，我挑竹竿就行了。

　　德仁笑着划着火柴，点燃鞭炮，逢玉高高地举起竹竿，劈哩啪啦之声直钻耳膜，怀玉连忙捂住耳朵……在怀玉强烈要求下，第二挂鞭炮由他来挑竹竿，于是，又劈里啪啦了一阵子……放完了鞭炮。这十个大炮如何燃放呢？逢玉、怀玉远远地躲开了。秀兰在厨房里说话了：逢玉、怀玉，你们两个男子汉大豆腐，嚷嚷着买炮，大炮买来了，又不敢放了。

　　逢玉说：妈，不是我不敢放，你看这大炮的药眼子多短，多危险。

　　德仁说：我来放吧。

　　秀兰说：算了，在农村十几年，什么时候见你放过大炮？安全第一啊！

　　德仁想了想：好了，我有办法了。在屋檐下飘不到雪花的地方，铺上报纸，把十个大炮竖起来挤成一堆，上面再盖上报纸，然后点燃报纸，我不信它爆炸不了。

　　秀兰哈哈大笑：行哇，世界上还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燃放大炮的。

　　德仁微微一笑：又来笑话人了，你不是说安全第一吗？好了，你就等着听隆隆的炮声吧！

　　德仁出去操作，大家在阳台里静静地等候着，一会儿，德仁迅速地点燃报纸，立即走进阳台，顷刻之间，嗵嗵的爆炸声惊天动地……红梅说：爸，十个大炮呢，我怎么只听见咚的一声？

　　逢玉说：我听见了两声。

　　怀玉说：我听见了三声。

　　红玉说：我听见了四声。

　　秀兰说：再去检查一下，看有没有哑炮。

　　逢玉说：爸，你别急，小心隐藏的敌人。

　　果然，过了一会，德仁和逢玉、怀玉一齐出去检查，哪里还有什么哑炮？早就炸成纸屑碎片了。

　　走进客厅，收音机里正在播送文艺节目，孩子们又嚷嚷开了：

　　爸，你真没本事，也不认识一个熟人，买不来一台电视机。

　　咱爸不是买不来电视机，刚说要买黑白电视机呢，又兴起彩色的，索性买彩色的吧，彩色电视机要凭票购买，鬼知道从哪儿能搞到票呢？

　　秀兰说：孩子们，别发牢骚了。过去是没钱没电视机，现在是有了钱，电视机供应特别紧张，等到电视机敞开供应了，人们又该挑挑拣拣的了。

　　德仁说：孩子们，你爸爸就这么一点本事。长江后浪推前浪，今后的发展，就看你们这一代了。

　　孩子们面面相觑，不再吵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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