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金鳞岂非池中物（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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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无忧心知，过不了几日哪吒就要离开魔族了，心情失落又不敢表，只能每日跟在哪吒身边，或相邀游玩，或谈天说地，只不过隐隐察觉出花无忧心思的哪吒，越发客套了几分，虽依旧待花无忧如兄长，但说话做事都更加谨慎了几分，避免花无忧多想，造成不必要的纠葛。

对于哪吒的表现，杨戬颇为满意，只不过一想到有人整天惦记着自家小孩，杨戬就隐隐觉得牙疼，然而又不能当着哪吒的面儿表现出来。站在他旁边的离风，明显感觉到自己身边低沉的气氛，离风只想着能尽快离开魔族，至少先让某位喜欢吃醋的爷冷静冷静。

魔君已经连续喝了四十八天的药了，体内的天寒毒彻底化解，原本灰败死沉的脸色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清爽朗润，整个人看上去也年轻了许多，在魔君雷厉风行的整顿下，魔族的整体氛围也恢复如常，大长老的势力已经全部除掉了。

只不过，最近这几天，杨戬却发现自家小孩有些不太对劲，格外的嗜睡，若说之前是因为斩杀大长老耗了体力，可近段时间哪吒根本不曾逃离过自己的视线啊，除了……

杨戬心中困惑，可每次哪吒醒来之后都说没什么，杨戬亦不好再问，怕引起两人的争吵。

但为了哪吒好，杨戬最终还是决定一探究竟，哪吒除了给魔君熬药的时候是一个人待着，其余时间杨戬都未曾离开左右，杨戬猜测哪吒一定是在熬药的过程中出问题的！

莫非是耗费了太多精神力吗？毕竟要解天寒毒没那么容易，三百多种药材熬制成一碗汤药，肯定没那么简单，而且哪吒还不准任何人协助，就连他也不允许，其中肯定有猫腻！

哪吒之前熬药的时候，都有在周围布下结界，或者唤出小念帮自己看着，但今天，哪吒想着最后一天，也就没有多管，小念正修炼到瓶颈期，哪吒亦不想麻烦他，就自顾自的坐到药炉旁一边扇着风，一边控制着三昧真火，小心翼翼的按着顺序放着药材。

看样子真的是控制真火消耗了精神力才会让哪吒如此疲惫的，趴在房顶向下偷看的杨戬如是想着，还好这是最后一天了，小孩之后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杨戬趴着看了一会儿，想着应该没什么其他问题，时间也快到午时了，哪吒熬好药送到魔君殿中也该回来吃饭了，杨戬正要起身离开，给哪吒做饭时，却看到哪吒正在解身上的衣服。

“太热了吗？不应该啊，小孩不怕冷，穿的不多，况且三昧真火是哪吒与生俱来的，他不可能会被三昧真火的温度热到啊，不听话的小孩，也不怕受了风寒！等等……怎么还在解？虽说旁边没有其他人，可小魔头也不能……不能……死小孩，气人！”杨戬咬咬牙，暗自想到。

“那……那是什么？”杨戬眼睁睁的看到哪吒胸口出那抹暗红色的长痕，心中一惊，“受伤了吗？什么时候的事？哪吒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杨戬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哪吒总是不想让他担心，什么都不愿告诉他，永远一个人忍着，真是个不听话的小坏蛋！

不过哪吒却并未听到来自杨戬心底的叹息，他也根本未曾感知到有人存在，依旧像往常一样，自怀中取出一把匕首，在心口处划了一道，血顺着刀尖流到汤药碗里，够了量，哪吒牙关紧咬，右手拈动法诀，在伤口处抹去，止了血，却止不住疼，哪吒轻靠在身后的墙壁上，额头上的冷汗大颗大颗的往下滴着，染湿了大片衣襟，哪吒紧咬着贝齿，微喘着粗气，待痛感消减了些许，这才将衣服拉好，收拾匕首，像个没事儿人一般端着汤药送去给魔君。

这种事哪吒已经经历了整整四十九天，刚开始疼的眼泪都下来了，后面习惯了，也就麻木了，虽然疼痛感并未减轻，但哪吒的适应能力在提高，让他觉得反而没有那么痛了。

然而，此刻杨戬却有种万箭穿心的窒息感，当他看到哪吒取出匕首刺在心口处时，他恨不得夺过匕首朝自己来一刀！原以为只是普普通通的精神力量的消耗，可事实却告诉他，破解魔君天寒毒的是自家小孩的心头血！难怪哪吒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甚至连他也不愿意告诉……

这哪里是解毒，这是以命换命啊！小孩那么瘦，血本来就不多，更何况是宝贵的心头血？所以说……整整四十九天，小孩每天都要体验一次剜心之痛吗？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该同意来魔族的！虽说花家父子待哪吒不错，可也没到要以命换命的地步吧？魔族再重要，也不及哪吒一根手指头！他们何德何能，能让哪吒不惜耗费心头之血去守护？

他的小孩，他连一句重话都不敢责备，护在心尖儿的小孩！他向来尊重哪吒的选择，哪吒不愿告诉他，他就不问，他相信哪吒总有一天会向他说明，他也看得出来，哪吒的心事很重，仿若藏着天下事，他还曾调侃过小孩，心思重可不好养活。

可他不怕，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他都会守在哪吒身边，守护他一辈子，可唯独不能允许任何人伤害哪吒，包括哪吒自己！用心头血去解天寒毒，亏小孩想的出来！

“咦？二哥，你在这里站着干嘛？等我吗？”哪吒送药出来，一眼就看到站在殿外的杨戬，笑着迎了上去，单手搭在杨戬肩膀上，挑了挑眉，似乎一切都如往常一般平静。

“二哥？二哥……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啊？不舒服吗？”杨戬板着一张脸，冷冷的看着哪吒，眼中隐隐透着血红，深吸几口气，一把抓住哪吒的手腕，不容置疑的将人给拖走。

“……二哥，发生什么事了？你……嘶……二哥，你抓的我手疼……二哥……”哪吒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杨戬拽着，任凭他如何询问，杨戬就是一句话也不说……

“二哥……杨戬！我……我已经尽量和花无忧说清楚了，可我暂时还不能说明自己的身份，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你最近吃的飞醋已经够多的了……”

进了门，杨戬从里面将门拴住，捏了个法诀，设了结界，双手紧握着垂在身侧，哪吒喊了半天杨戬都不回应，直感到阵阵委屈，一下跳到杨戬背上，趴在他耳朵边小声的说到。

“你觉得我是因为这种事才生气的吗？”杨戬扶住哪吒的胳膊，顺势将人从后面转了个圈，带到怀中，四目相对，杨戬的眼中压抑着滔天的怒火！

“不……不是吗？那是因为我这几天和你相处的时间太短了吗？”哪吒剑眉紧蹙，下意识紧了紧衣领，想到今天杨戬出现的地方，哪吒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再好好想想！”杨戬箍紧哪吒的腰，手上的力道更重了几分，“想清楚了再说话！”

“……”

“二哥，我最近吃的好、睡得好、没惹事，很乖的！”哪吒笑眼弯弯，下巴抵在杨戬的肩膀处，脑袋蹭了蹭，声音也轻轻的，像小奶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