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任尔东西南北风（一）

我无尔诈，尔无我虞。——《左传·宣公十五年》

“岁暮阴阳催短景，天涯霜雪霁寒宵。”

北俱芦洲如今已到了凛冽的寒冬飘雪季节，皑皑白雪将所有异色都沾染成纯白，一眼望去，无论是丘陵、林木还是大路，都被雪被覆盖。

杨戬和哪吒已然换上了厚重的裘袄，尤其是哪吒，被杨戬强行裹成了一只大白熊，只留下一双醉人的桃花眼，弯成了月牙状。

“二哥！”哪吒穿的太过厚重，因此落了杨戬几步，踩着杨戬的脚印，一步步跟着。

“怎么了？”杨戬驻足转身看去，只听“嘭”的一声，被一颗巴掌大的雪球糊在了眼睛上。

“哈哈哈……二哥上当了！笨蛋二哥！”

哪吒逃离似的往另一个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笑着，空旷的大路上，四处回荡着哪吒开朗的笑声，杨戬无奈的擦干净脸上的雪花，看着不远处正笨重的挪动的“小白熊”，宠溺的笑着。

“小坏蛋。”杨戬望着哪吒欢乐的背影，轻声念叨着，紧接着腾身而起，瞬间出现在哪吒眼前，吓得某只“小白熊”瞪大了眼睛，脚下一滑，摔进了杨戬怀里……

“你……你耍赖，不许用法术！”哪吒扬着脑袋，因为矮了杨戬几分，所以特地踮起脚尖，想要做出俯视杨戬的动作，无奈——以失败告终，哪吒又不甘心的试了几次，都只堪堪做到平视的可能，“小白熊”疑惑的眨了眨眼睛，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和杨戬的身高应该差不了多少才是，顶多就两个手指的宽度，如果他踮起脚尖，一定比杨戬高才是啊？

“二哥！你欺负人！”哪吒将杨戬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原来杨戬的鞋底要比他的鞋底厚上许多，也难怪哪吒试了多次都没能成功。

“我哪里敢欺负你？明明是你在欺负我才对。”杨戬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哪吒的眉间，小魔头是越来越皮了，撒娇的手段也比以前多了许多，也不知是和谁学的。

“我才没有呢！”哪吒偏过头去，死不承认，接着攀上杨戬的脖颈，在冰凉的唇瓣上轻啄了一下，“我很乖的，特别听话，不挑食、不捣蛋，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会炼丹、会炼器，还会上山打猎、下海摸鱼，上得厅堂，下得厨……呃……不会做，但会吃！”

哪吒挑了挑眉，期待的看着杨戬，像是要求表扬一般，细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

“照你这么说，饕餮好像也会这些，而且……比你还能吃。”杨戬强忍着笑意，调侃到。

“可是我好看啊！饕餮长得凶神恶煞的，看到他都犯恶心，我就不一样了，俗话说的好——秀色可餐，还是很有道理的。”哪吒鼓着脸颊，瞪了杨戬一眼，反驳到。

“有道理，确实是——秀色可餐。”杨戬握住哪吒纤细的小腰，将人箍进怀里，二话不说就吻上了小孩的红唇，直到喘不过气才分开，眼中满满的蜜意。

“冤家，刚刚虽然很美味，但我好像怎么吃也吃不够呢？”杨戬温柔的贴近哪吒的眼睛，甜蜜的对视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哪吒，我们就这样一辈子都不分开，好吗？”

“当然，除了我，你还想找别人吗？”哪吒傲娇的哼了一声，满满的醋意，不过，这个回答是杨戬喜闻乐见的，他的小醋坛子，他乐意惯着、宠着……

“小傻瓜”，杨戬亲吻着哪吒的眼睛，轻声唤到。

“沧海桑田，楼起楼落，往事如烟，变幻无常，但我的心，永远都不会改变，它很小很小，小到只能装下你一个人;它也很自私，自私到只愿意为你一人驻足停留。哪吒，我此生所求不多，只愿你能留下来，住在我的心里，牵起我的手，永远永远都不要放开。”

杨戬神情专注，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善于表达自己内心的人，可直到遇见哪吒之后，他恨不得将所有的爱都摆在明面上，将心剖出来，送给哪吒……

随着杨戬沙哑迷离的声音落下，四周的飘雪似乎也停在了半空中，下一瞬，落雪裹挟着梅花花瓣，围在二人的四周缓缓转旋转着，飘飞、起舞……

“哎呦喂！”哪吒已然沉浸在杨戬温柔似水的眼眸里，心甘情愿的溺死其中，然而，某只带着神秘任务的白虎却极不给面子的摔了一跤，被坐在他脑袋上的无念狠狠地瞪了一眼。

“那个……别误会，我们就是来送个花环，不是来捣乱的，这就走、这就走……”无念抱起比自己还大的花环递给杨戬，也不等哪吒开口赶人，就揪着白虎的耳朵离开了。

“哪吒，我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无法许诺你一场盛世大婚，只能以这场风雪为媒，以花海为聘，许你一生相伴、一世安然，至死不负！就如同这场雪景映衬，你我并肩，相共白首。”

杨戬亲手将花环戴在哪吒的头上，在静谧无人的雪地中拥吻着，皑皑白雪落在他们的发丝上，当真走到了白首。其实，他们之间，本不必在意这些，但杨戬舍不得哪吒受委屈，所有爱情中应该有的，可能有的，他都想亲力亲为，让哪吒感受到这份温暖，感受到他的真心。

“哥哥，你……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还带着小念和小白一起，合着就瞒了我一个人吧？那两个小没良心的，吃我的、喝我的，到头来还不告诉我……”哪吒曲着腿钻进杨戬的怀里，将脑袋抵在杨戬的下巴处，小脸埋进了杨戬的胸口，声音闷闷的。

“是我让他们帮忙的，顺便替我保守这个秘密，求婚的事情一生只有一次，也只对你一个人，所以我想要给你一个惊喜，让它成为我们一辈子的美好记忆。”杨戬轻抚着哪吒的后背，温柔的笑着，“遇见你、喜欢你、爱上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运！”

“好肉麻哦……”哪吒嘟嘴笑着，嘴上说着嫌弃的话，可眼中却满满的受用。

哪吒自小就与旁人不同，他是在苦水里泡大的，重生一世，虽然看开了许多，但于亲情二字，仍有太多芥蒂，除了少有的几人面前，多数情况下，哪吒都是极冷的性子，如同青莲一般，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寂，这样的哪吒，是杨戬打心里疼惜的。

“傲娇鬼，我准备了这么久，你就没什么表示的吗？”杨戬将人拦腰抱起，看着小孩手舞足蹈的样子，笑容自是无法言说的甜蜜，他多希望哪吒可以远离三界的是是非非，永远这样无忧无虑的笑下去，再也不用被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烦心事牵扰。

“表示？”哪吒被杨戬抱在半空中，双手托着脸颊思考着，良久扬起小脑袋，道:“小爷勉强同意你的求婚了，之后就要看你的表现喽，今晚——我要在上面！”

哪吒笑的一脸嘚瑟，抱住杨戬的脖子，俯身一吻，临了挑了挑眉，魅惑十足。

杨戬的眸子不自觉的暗了暗，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沉声道:“好啊，满足你！”

说着话，杨戬就将哪吒扛起来放到肩膀上，瞬间消失在原地，一旁远远看热闹的小念和白虎正无聊的推着雪球玩儿，等着哪吒叫他们回家，然而一抬头，两个人就都没了踪影。

“无念哥哥，哪吒哥哥给杨戬丢了……我们要追上去吗？不过这里好好玩儿啊！”白虎没心没肺的在雪地上滚着玩儿，丝毫没察觉到风无念濒临崩溃的情绪，

“……你玩儿吧，我们天黑以后再回去，现在回去是会挨打的……”风无念以手扶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今儿算是看出这二位的人品了，典型的没人性啊！他帮着杨戬找地方，编花环，忙前忙后的，然而，等杨戬将自家主子拐跑之后，就完全忽视了他和白虎的存在……

“为什么会挨打啊？”白虎疑惑的晃着脑袋，用耳朵蹭了蹭小念，睁着大眼睛求教到，乍一看去，实在和哪吒发愣时的表情如出一辙。

“小孩子家家，哪儿来的那么多问题？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好了，听大人的总没错，乖，自己去玩儿吧。”小念盘坐在白虎的脑袋上，双手托腮，故作高深的教训到。

“哦……”白虎委屈的摇着尾巴，小爪子在雪地里刨着，心思单纯的小灵兽很快就忘了这个话题，自顾自的雪地里撒欢，原本黑白相间的条纹，很快就全部沾染成了纯色，有趣极了。

一直到日暮西沉，凌冽的寒风在暗夜里奏响了一曲高亢的长歌，无念看了看时间，带个白虎回了灌江口，本想直接回到伏羲空间的器灵却在即将踏入房门的瞬间听到了令人脸红的声音。

无念轻啐了声浑话，对着房门踹了一脚，揪住正要闯进去的白虎离开了走廊，奈何房间里的两个人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听不到无念的怒火，他只能带着可怜的小白一起回到了哪吒的房间休息，这一天差不多可以算作无念和小白的流浪记……总之一个字——惨！

第二天，太阳高高挂在正中，小念眼瞅着紧闭的房门，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深叹一口气，正准备离开，却突然听到房间里传来一声熟悉的怒吼:“杨戬！大骗子！我说的不是这种上面！”

小念不用猜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又一次反攻失败被压了呗，不过他觉得自家老大这辈子是没戏了，那小胳膊小腿，战斗力完全不在一个等级，还不如躺平乖乖的，还能少受点儿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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