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执子之手（3）

无论结果如何，我们决定了一起到美国正式拜见金承祖与金夫人，共同面对即将面临的难题。

飞机稳稳地停在洛杉矶机场，允正一只手推着行李车，一只手握住我的手走出到达厅，好让我冰冷的手能够温暖些。金夫人派了司机和管家来接我们。

车子行驶在开阔的道路上，两旁的风光很好，我却无心欣赏。

“别紧张，我母亲生性温和，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我点了点头，心里还是紧张。

美国虽已入秋，加州却并不冷，我的手却是冰的。他一直把我的手暖在掌心，倒让我多了几分感动。他一直以“父亲”、“母亲”称呼金承祖夫妇，可见在他心中，定是有着极其复杂的情感。

金夫人，人称“静柔夫人”，听名字应该是个娴静优雅的女子，听说对自己的两个儿子极为疼爱，应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德妃一直无法给予他的母爱。念及此处，不禁对这位素未谋面的金夫人多了几分感激。

允正没说错，金夫人果然人如其名。虽是大病初愈，却不难看出年轻时是何等的美貌端庄，性情虽然温婉柔和，却有着一股知识女性特有的睿智与坚毅。她是爱允正的，看见我们走来，坐在轮椅上伸出一只手。允正连忙走过去拉住那只手，蹲下身子。

“身子可还好？”

“好，只是想你和老三了。”

我看着这对母子，忽然有想哭的冲动。胤禛终其所有想要得到的，她都给了。

允正正式把我介绍给他的父母：“母亲，父亲，这是张晓，儿子即将要娶为妻子的人。”

“金伯伯，金伯母好！”

金承祖只是嗯了一声，并未抬头。金夫人则目光柔和地打量着我，微笑着点头。

“三少爷！”

门口传来一阵小骚动，允善把手上的行李和外套往佣人一丢，大步流星地走进屋。

“爸，妈，我回来了。”

金承祖笑骂道:“回就回了，弄这么大动静做什么？”

允善全然不顾，直扑入金夫人张开的怀抱，像个孩子般搂着母亲。

“妈，我刚听到您想我来着？”

“可不是。”

原来有点尴尬的气氛被他一掺和，竟都轻松起来。

允善站起身，与允正拥抱了一下，笑对着我说:“该改口叫大嫂了吧？”

我也笑道:“还不是呢。”

金承祖起身说道:“允正，允善，到我书房来一下。”

我看了允正一眼，他捏了捏我的手心，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笑容，与允善跟着金承祖走向书房。

“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陪我到花园里走走如何？”

“好——”

我推着金夫人，走在后花园的回廊上，感叹这座房子的设计师竟能把中西方文化如此完满地结合在一起。

“我看得出来，允正很爱你。”

“金伯母……”

金夫人笑道:“不必拘谨，像在自己家里一样便好，我能叫你晓晓吗？”

“您是长辈，当然可以了。”

“允正自打我腹中出来，只因老太爷一句‘绝非凡品’，三岁便被带离我身边严加管教，以致他从小便不苟言笑。我还一度担心他是否得了自闭症，长大以后，也不见得开朗活泼多少。像方才那样发自内心的笑意，竟是我极少见过的。晓晓，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

“金伯母，您如此说，张晓可不敢承受呀。”

“金家家世十分特殊，每一届的掌舵人都必须要从直系子孙中选出，并自小培养。允正他自小承受了太多，我这个做母亲的却只能看着而无能为力。”

“允正他很坚强，也很清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所以我想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金夫人笑了笑道：“看来你对我儿子的了解，并不比我少，允正是幸运的。”

晚饭后，允正牵着我漫步在花园里，因为席间他不怎么说话，允善虽然一直在活跃气氛，但我明显地感觉到，在书房的时候应该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

“在想什么呢？”

他用手捏了捏我的鼻子，问道。

“在书房的时候，你父亲跟你们说什么了吗？”

“是有些不愉快，都是一些生意上的事情。”

我认真地望着他，说道:“你记得我们约定过，一定要坦诚相待吗？”

他转过身，望着夜空下如银盘一般的明月。

“父亲责备我动了华氏。”

“华氏，是华素山？”

“华素山一直对你我真正身份之事紧追不舍，甚至屡次危及你的安全，我必须要先下手，让他永远不会再有机会去探究此事。”

“但如此一来，岂不绝了两家的感情？”

他握紧我手道:“所以父亲才会责备我。我们不说这些了，不如想一想，我们的婚礼要在哪里举行？你喜欢怎样的婚纱？”

我把脸埋在他怀里，一时间有些惘然，不知道他现在是金允正，还是雍正？

允正在与各地高层联网会议，我睡不着，想要到厨房取水喝，走下楼梯，却见到允善正独自坐在吧台一角自斟自饮，背影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孤单。

“可以给我一杯吗？”

我坐在他旁边，看着他拿了杯子，给我倒了小半杯。

“多点！”

“不行！”

“为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说道:“就快要成为金家的大少奶奶了，居然还这幅德行，一点大家闺秀的觉悟都没有。”

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说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

“晓晓，你可知道，要成为金家的长媳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吗？”

“什么代价？”

他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完，看着我说道:“放弃你的自由，放弃你的个性。像我们这样的家族，你必须要做好大哥的贤内助，时常要应付另一些家族的命妇，甚至要学会虚伪，学会奉承，学会伪装，这些你都无所谓吗？”

我低头沉思，捏着杯子说:“为了你大哥，我愿意去尝试！”

“是吗？看来是我白担心了。”

他低笑一声，似有些失落，站起身来，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竟有如千钧般沉重，留给我一个落魄的背影。

“你和潇潇……”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吧！”

“允善……”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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