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新生（3）

坐在院子里的木椅子上，我的眼睛盯着花圃里成片的雏菊，白的、粉的、绿的、淡紫的……开得正盛呢，可是我的心，为何如此感伤？

我在坚持什么呢？躲开家人，躲开允正，像个傻子一般苦苦支撑着，无非还是当初自私任性的那个女子，守着自己的心，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好让自己变得强大一些。却忘了我仅剩下的，其实是那点可怜的自尊罢了。金氏家族和金承祖需要一个不平凡的长媳，我在用自己的方式证明自己的强大，事实上我分明还是当初的若曦，不轻易妥协、不轻易相信命运，只是如今的张晓可以毫无顾忌地以自己的方式去爱装着胤禛灵魂的金允正！

只是，该死的是那样的金允正还如以往般毫无条件地支持我的想法和方式。

“啪”的一声，新年的烟火在空中爆开，划过长空散开一团璀璨。

又一年了。

给自己做了一桌丰盛的年夜饭，我打着饱嗝，坐在院子里看天空中的烟火和夜幕里的繁星，一边摸着肚子和宝宝说话，竟是难得的祥和安逸。

现在的他，还有没有守岁？

“孔明灯！”

我兴奋地站起来，抬头望着正慢慢上升的孔明灯，却见灯下悬着一张纸，依稀看清“愿汝开怀”四字，这时，一阵风吹过，孔明灯慢慢转了半个圈，上面画的，竟是一朵开得正盛的木兰花！

“四爷！”

我只觉一阵狂喜，赶紧爬上二楼露台，好看得更分明些。可是任我穷极双目，竟看不到梦中之人，夜幕下除了影影栋栋陌生的人影，没有他的。

“四爷——”

“允正——”

我对着夜空哭喊，却不敢让声音传得太远，直到咽喉沙哑，再无一点声息……

过完年后，艺术中心渐渐开始盈利，我开始留意国内外流失文物的动向及拍卖行的拍品。四爷曾经列过一份清单，可惜我只看过一次，清单里寻回的物品还不到1%。

还有两个月便是预产期了，我开始让人留意是否有合适的保姆。

把车子停在院子门口，我从后车厢里把刚采购的婴儿用品一件件放在地上，正想拿出钥匙开门，抬头见到一名五六十岁左右的妇女站在院门前，见了我，脸上露出慈祥的微笑。

“请问，你是要请保姆吗？”

我打量着她，只见她头发一丝不苟地在脑后挽了个髻，身形微胖，衣着干净朴素又大方得体，面容说不出的和善和亲切。

“是的，请问你是要应聘吗？”

我想起在回家的路上接到了家政公司的电话和他们发过来的照片，应该就是她了。

“张小姐好，我叫陈阿竹，这是家政公司的介绍信，请过目。”

“你好！”

陈阿竹住到小楼里，照顾起我的起居饮食。她从不打听任何与她的工作无关的信息，每天只是问我想吃什么，有没有不舒服，然后把一切打点得出乎我意料的仔细和满意。

渐渐地，我把她当成长辈一般，偶尔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撒娇，她只是微笑着，任我娇声软语地哄她给我做甜点，不出一个月，竟然被她喂胖了好几斤。

“不行了，胖死了，我不要再吃啦！”

“你不吃孩子还要吃呢，可不能饿坏了孩子。”

“竹姨……”

“好啦，听话！”

离预产期还有一周，我正在考虑是否提前去医院，妈妈原本说了要来的，结果临出发前嫂子在国外出差回不来，小侄子又生病，我只得安慰她说兴许没那么早。

然而，肚子里的小祖宗却已等不及了，一日早上起来便开始发动。

“竹姨，好痛！”

我躺在产床上，捏着竹姨的手快把她掐出血来，但腹部一阵阵难以忍受的疼痛袭来，几乎要夺去我的神智。

“孩子，再忍忍，大夫说现在还不能生。”

“可是我快要忍不住啦，啊——”

我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连续七八个小时的阵痛早已让我筋疲力尽。

竹姨紧紧地握着我的手，附在我耳边说:“孩子，你要挺住，你和宝宝都会平安的！大少……大少正在赶来的路上，你听到了吗？”

“什……么？”

一阵剧烈的疼痛猛地袭来，“轰”的一声我的脑袋像被炸裂般疼痛。

“大夫——”

模糊中好像听到竹姨惊慌失措的叫声，还有大夫和护士紧张地轮流拍着我的脸颊。

“张晓，别睡啊！糟了，血压怎么这么高？家属呢？家属在哪里？要马上手术……”

四爷，我好累啊，好想睡……

这是哪里？好美呀，霞彩仙渡，百花齐放，这里是天堂吗？

“额娘！”

谁在叫额娘呢？声音甜甜软软的真好听。

“额娘……”

叫我吗？你是我的孩子吗？

“嘻嘻……哈哈……”

笑声真好听，她一定非常开心。

“若曦，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有事，听见了吗？！”

是四爷呢，哼，怎么还是这样跟我说话！

“若曦，你给我醒来呀……”

耳中传来低泣声，他哭了？不可以，他可是九五之尊呢，怎么能哭？！

我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却是怎么也打不开眼皮。

胤禛啊，你别走，我好想你！

“晓晓，你醒了？”

我的目光定定地盯着天花板，慢慢地清明些，转头望向竹姨，目光四下寻找着魂牵梦萦的脸庞，然而……

“允正呢？”

“你在说什么？什么正？”

眼泪即时夺眶而出，湿了鬓边，难道都是梦吗？

“孩子，快别哭，月子里不能哭的。快看，这是你的宝宝，一个漂亮的男孩子呢。”

“孩子……”

我挣扎着抬起头，竹姨把襁褓放在我的臂弯里，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儿向着我手臂的方向靠了靠，正安静地熟睡着。高挺的鼻子、紧抿的薄唇，还有睡着了的表情，像极了他的父亲。

眼泪再次模糊了双眼，把脸努力地靠向襁褓中的小脑袋，喜极，感激之极。

“太好了！这是我和四爷的孩子，我们终于有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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