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无比平凡的梦想

“于月光下遁去身姿吧，迷惘徘徊之人——无影袈裟！”

凭空出现的点点金光像要生吞泠一样爬上泠的身体，却又在碰到泠的一瞬间反被泠“吃”了进去。

“哎……还是失败了，原本以为是因为魔法阵会被破坏所以无法生效，没想到连魔法效果都会被活生生地吞下去……”绯俨然一个晚熟的柿子，无力地耷拉着头。

这是绯这几个月来一直忙活着的东西。

自从得知泠不能不能使用魔法之后，绯刻苦学习魔法，并致力于将魔法的效果留在泠的身上，这样就算泠自身不能发动魔法也能使事先备好的法阵生效。

“泠和一般的魔法无能者不同，一般的魔法无能者不能使用魔法是因为自身体内对应的魔力太少而无法启动法阵但一般的魔法是能够作用在他身上的，比方说他不能使自己浮空，但如果有别人在他身上施放浮空魔法，他是可以浮空的。但泠的噬魔体质更为恶劣，甚至可以说是正好相反，泠的体内有一股无比强大的魔力，但这股魔力与无法对外放出而向内聚撵，并吞噬它所能碰到的一切零散的魔力，最后均匀地溶入身体里，也就是说不光泠不能使用魔法，别人也无法对泠使用魔法。一般人体内的魔力总是处于一个动态平衡的状态，被吸收魔力到底去了哪儿？那也不得而知，因为这有历史记载的三千年来，全世界有记录的噬魔体质不过二十个。”以上是继在彻夜查验史料后的解释。

“别这么说，绯已经很厉害了，才学习魔法三个月就能熟练地无阵施法，要知道这可是很多人一辈子都不会的。”泠倒像是和事老头儿一脸微笑地说着。事实正如泠所说，在学习魔法上绯表现出惊人的天赋，就像刚才那个高位魔法“无影袈裟”可以使施法对象整体隐身，除了难度太大以外几乎没有任何缺点，而绯不用魔法阵就能施放，不过也正因为这天赋绯这个初代转世的帽子扣得更紧了，所以对于天赋这个事绯也不知是哭还是笑。

“可是我还是帮不上哥哥什么忙，对不起……”

“所以说，这根本不是绯的问题啦，别这么失落好吗？”

最近总是这样呢，绯道歉，泠一脸无奈地安慰着她。而现在绯背对着泠靠在他的胸口上，二人惬意地休息着，活像两只在晒太阳的树袋熊，尽管小石屋里并没什么阳光。

其实自从法礼那天后只要有影舞陪着，绯就可以进小石屋里玩，然后就是现在这种拉都拉不开的感觉，玩累了，绯就枕在泠的大腿上，泠则在一边看着书，度过沉默却无比充实的时光。这已经是之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再渴求更多可是会遭天谴的，每当这么想着时，泠便能稍微平息一下对于自己无能的自卑心，但也只是稍微而已。

——有没有什么我能做的东西呢？

这样的想法总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每当看到绯努力的身影，那股难以言喻无力感就像水蛭一样狠狠地钻进泠的皮肤里，啃食着他的骨血。即便如此，泠也只能以微笑面对着关心自己的人，如果因为这样无聊的理由让她们担心就不好了。

正当太阳慢慢地爬向西边的小山，继带着一包小东西走进了小石屋。

“来，泠这是你要的东西，不过用的时候小心点，容易伤手。”

说着绯睁开双眼不知所以的看着泠。

“嗯，谢谢妈妈。”

“哥哥，里面是什么啊？”

“没什么，就是点儿针线。”

听到这儿不光连绯，妈妈也一副不解的神情。

“泠，虽然是你说书还没看完，要我带点别的东西，可我现在都没想懂，你拿针线到底有什么用？”

“这个嘛……我也想有一点自己能做得到的事，如果以后真的出了这凤凰山，我还想着能不能找个地方开个服装店，过几天清平日子呢。”泠一边说着，一边笑着，但这一点都不像玩笑话，毕竟对于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活着的离开这个家的人来说，平静的生活只不过是梦想罢了。

“……果然是一家人嘛，真像。”

“什么真像？”绯死死地盯着继，好像自从得知泠是自己哥哥之后，继在绯心里的印象分就低了整整一个档次一样。

“哼哼……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你们父亲而已，他当年也和泠一样呢。”

泠睁大了双眼：“父亲也是白发！？”

继摇摇头，怀念的说：“这倒不是。你们的父亲叫白鬼院天骄，和我是青梅竹马，是个长得十分清秀英俊的人，我们从小就一直生活在一起。他没什么魔法天赋，但却是个一流的剑术大师，他曾经打败了教他剑术的师傅，那年他才十一岁，之后他的剑术更上了一个境界，拔剑的速度比那些人施法都要快，白鬼院家里便再也没有能战胜他的人了……”

听着，泠和绯也只是听着，什么都说不出，毕竟这么些年来，家里都没几个人提起的父亲，竟然也有这样的故事，不禁想听下去。

“但就是这样一个站在白鬼院家定点的男人，在和我结婚的前一天夜里，却只是抱着自己的剑在院子里看着月亮叹气，明天就是婚礼了嘛，看他那副样子突然不太高兴，所以我就问道‘就这么不想和我结婚嘛？’你们猜他怎么说？”

绯想了想，突然胸有成竹地说道：“因为想出去吧。”

继摆了摆食指：“不全对。”

随后泠也想了想：“是因为想去外面的世界过平静的生活吧。”

“差不多吧。他这么说的‘怎么会，你可是我梦寐以求的妻子，只是……果然还是想找个乡下当个小餐馆的厨子啊。’真的，明明是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到最后都没有放下的事竟然是去当个厨子。但这里是白鬼院家，越是这样平凡的梦想越是难以实现，之后就是你们知道的，我们结婚了，有了你们，不久他就病了，他不喜欢照相，我们一家子的唯一一张合照也被他带进了棺材里，最后用来怀念他的东西都没留下……”

气氛一度降到冰点，五味陈杂的沉默弥散在这个几平的小房间里，泠细细地品味着这纠缠着父亲回忆的几句话。

——越是这样平凡的梦想越是难以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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