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照不宣

“父亲，等等我！”

刚刚挂断电话，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追随着我而来，好似在寒风中的一点温暖火光，突然出现，然后给我带来了希望。

“你出来干什么？”

看着头发瞬间被寒风吹乱的大女儿，我不知道她是想要干什么？她不是那种黏人的人，相比起来，我觉得塞西娅跑出来的概率还能稍微大一些。

“父亲，妈妈让你回来的时候顺便买一条数据线，她手机充电线坏了。”

真会使唤人。

“这点小事，就不能打个电话吗？要不让她自己出来找我也行啊，让你出来是什么意思？也不怕你被人拐跑了？”

葛依柔嘴角一颤，我的正事和调侃同时打出，她一时还不知道是应付调侃还是回复问题。犹豫了一阵之后，她终于是做出了选择：

“妈妈让我陪着你，但如果她去的话，她害怕我和塞西娅在家里会很尴尬。”

想得倒是还挺周到。

“好吧，既然都这么说了，那还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再给她轰回去吧。”

我家距离附近的电子城也不远，几站车的距离就到了。再加上我对鼠标垫的要求也没那么高，也不用去太专业的地方买，随便拿几个能用的就行了。

“这几个月过得真的好快，感觉发生了好多事情。”

“可不就是这样吗，几个月前的你可不会这么自然的跟我聊家常。”

她吃惊地看了我一眼，脸上微微泛红，不知道是因为天太冷还是怎样。她轻轻将双手交叠，放在嘴边，一时也没了声音。

“我没别的意思，你这样挺不错的，总比刚来的时候唯唯诺诺要强。”

公交车缓缓驶来，停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车站里。

“以前的你看见公交车都会大呼小叫的，现在不也是稀松平常了吗？”

但跟第一次坐车时不同，现在的车上有很多座位，我们两个选了后排一个两人并排的座位，轻轻坐下。

“感觉有种已经融入了这里的生活的感觉。”

“那是当然的，一定会融入的，只要你还是个正常人的话。”

没人会游离于生活之外，只要在环境之中，无论快慢，最终都会适应。就好像我，现在甚至觉得塞西娅和葛依柔在这里已经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感觉，已经好久都没有这样跟父亲说过话了。”

“是这样吗？”

我记得我对她应该态度都是还不错的，但仔细想想，她说的“父亲”，应该指的不是我，而是另一个我，一想到这，我的眉头便又会不自觉的皱起来：

“那个我，不跟你讲话吗？”

她摇摇头：

“不是这样的，父亲也会跟我说话，但……抱歉。”

话说到一半，她竟然突然道歉起来，我挥挥手让她继续说下去，虽然说的是我，但我可以全当做跟我没关系。

“但是，我很少见到父亲笑过。”

“啊？是这样？”听到这句话的我笑了：“你从没见过我笑？”

“几乎是这样。啊，但也可能是父亲您的工作太忙了的原因。”她先是点头，但又立刻否认：“实际上，在您去往战场之前，医院主任的工作让您平时总是回家很晚。我上学起床的时候您已经走了，我写完作业准备睡觉的时候，您还没有回来，有的时候您都直接住在医院。”

“这、这样啊……”说得我坐立难安，浑身难受：“那你们之间应该是连说话都少了吧。”

“……”

“怎么沉默了？”难道我又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

“关于这个……”

葛依柔想要含糊其辞，所以我只能严格要求她实话实说。

“其实，就算是父亲难得的休息时间，在家也很少说话，平时都是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或者是用电话工作。”她两只手交叠在一起，然后从颈部抓起她始终戴在脖子上的项链：“我记得很清楚，在您将这个项链给我的时候，我看见您笑了一下。”

从现在的一系列情况看来，未来的我给她的那个项链，肯定是现在的叶凝脖子上戴的那个，叶凝去世之后，自然是要将这个东西给她的女儿了。

“那……你就没想过这个项链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想过，但是不知道从何查起。”她将项链握在手中：“父亲失踪了，妈妈也说什么都不知道，父亲的那些朋友也并不清楚，完全没有线索。”

“也可能就是一个简单的礼物吧。”为了不让事情显得太过夸大，我还是稍微掩饰一下吧：“毕竟你看我这副德行，应该也不是那种不苟言笑的人，说不定当时他只是想笑了呢。”

葛依柔一愣，然后微微点头，手指放在下巴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或许是这样呢。”

我们心照不宣的结束了这个话题，再谈下去也是于事无补，不会有任何作用。

“只是……我回到过去，是为了想要寻找线索，还是想要逃避，我已经有点拿捏不准了。”

只留下她这最后的自言自语，我却只能当做没有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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