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鬼与鬼

拉法尔的世界里，一切都是血红色的，天上下着血红色的雨，他站在及膝的血水中，全身**，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长发的尾端漂浮在水面上。

血水中悬浮着无数被丢弃的残肢断臂，那些残肢断臂上散发着浓烈的尸臭味，气味刺鼻得令人作呕。

可拉法尔表情呆滞，只是木然地涉水而行，像是一个丢失灵魂只剩形体的躯壳。

没有目的，没有方向，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我是谁？这是哪？我来到这里又有何意义？

他呆呆地看着远方，可远方也是一片血红。

他不知道跋涉了多久，只是忽然觉得累了，于是他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站在血水中，看着血雨落下在水面上漾起一圈圈涟漪。

究竟……是什么呢？自己究竟忘了什么呢？

他的脑袋忽然疼了起来，视线所及的地方，周围的血水沸腾起来。

沸腾的水面下不断有血水凝成的人影站起，一圈一圈将他围了起来，但吸引拉法尔注意力的是最前面的两个人影。他们高高地托举着两具早已没有了呼吸的尸体，尸体是一男一女，像是为某种献祭仪式贡献的祭品。

零碎的画面忽然涌进拉法尔的脑海，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那些丢失的记忆终于回来了。浪潮般的怒火和恐惧填满了他的胸腔，他跌跌撞撞地跑向那两个人影，伸出手想去够到那两具早已冰凉的尸体。

“不！不要！不要动我老爹老娘！”他怒吼，他咆哮，下一秒，整个世界开始崩塌。

商道上，异化后的拉法尔缓缓下蹲，锋利的利爪在地上划出一道道划痕，下一秒他猛地蹬地起跳，借助地面的反作用力升入空中，很快又如炮弹一样在前方落下，巨大的力量将他身下的地面轰出了一个巨坑，他站在巨坑中，和艾瑟他们遥遥对视，便如猛虎正在凝视着它即将要猎杀的猎物。

“真是令人讨厌的眼神啊，看来真的把我们当成猎物了呢，”艾瑟舔着自己纤细的手指，直视拉法尔噬人的眼睛，“那么就让这些蠢货和您玩玩如何？让我看一看‘暴怒’的力量，究竟是否真的那么令人期待。”

他打了个响指，身后的湮魔种们默默地站到他的前面，将他和拉法尔分隔开来。

“去吧，去陪这位新登基的‘皇’玩一玩，我想你们也渴望得到他的力量吧？”艾瑟残忍地一笑，“如果谁能杀死他，我可是允许他‘吃’了他的哦。”

拉法尔环视着巨坑边缘那些将他包围的湮魔种们，赤红的瞳孔里闪烁着野兽般的凶狠和冷酷，像是一只被触怒的幼狮。

现在杀戮的意念完全充斥着他的整个脑海，内心对鲜血和杀戮的渴望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极致。

他缓缓张开自己的利爪，爪子上反射的光和他的爪子本身一样锋利耀眼。他警惕地环视着这些藏在黑袍下的猎物，喉咙里发出低声的嘶吼，暗地里却将肌肉不断地鼓起，整个身子绷得像是一张随时能射出利箭的强弓。仅剩的智商并不足以让他做太多的思考，他的所有行为更像是在遵循着某种野兽的狩猎本能。

猎物们身上的黑袍被风吹了起来，簌簌作响，但很快他们便将身上的那件黑袍丢弃。黑袍离身，湮魔种们暴露在拉法尔眼中的样子和普通人并无任何区别。

拉法尔疑惑地环视，视线在他们的身上一一扫过，起初还不理解这些猎物做出的怪异举动，可下一秒他身上的鳞片便响亮地扣合在一起，利爪收拢，整个身体微微下蹲，摆出了随时战斗的姿态……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他便嗅到了从它们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丝危险的味道。

相同的异变开始出现在这些湮魔种身上，但和拉法尔又有着明显的不同。湮魔种们身上的异变仅仅发生在身体的某些部位，比如瞳孔、头发或者其他地方，唯一相同的是他们修长的指甲都变成了锋利的爪子。他们属于人类的那部分依旧很明显，也没有拉法尔身上那种黑色鱼鳞状的鳞片，只有蛇一样扭曲的黑色纹路出现在他们的身体上，像是纹在身体上的纹身。

尽管湮魔种们的变化不如拉法尔来的那么彻底，但拉法尔依旧能感受得到那种来自血脉的呼唤……太过熟悉了，那种久别重逢的感觉，那种来自深渊的问候，血液仿佛被置于沸腾的水中，整个人都变得极度亢奋。

拉法尔微微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嘶哑的低吼……虽然他们某种意义上来说并无本质区别，但是魔鬼……和湮魔种，本来就是为了得到力量而自相残杀的族群！

沸腾的血液在法拉尔体内不停地躁动，沉睡多年的魔鬼如今终于在他的脑海里缓缓苏醒，他再也抑制不住了，杀戮的欲念令他愈发癫狂。

拉法尔朝着湮魔种们发出狮子般狂嚣的怒吼，下一秒他敏捷地发起冲锋，强壮的肌肉和无与伦比的力量让他的速度在一瞬间就飙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他对着最前方的湮魔种笔直冲撞，锋利的爪子狠狠地划过这个猎物的胸口。

并没有切割肉体的畅**，千钧一发的刹那，那个湮魔种猛地蹬地急速后退，堪堪避开了这一夺命的利爪。

拉法尔并没有再次上前，而是猛地向后弯下腰，上半身和地面保持平行，在他的头顶，一只锋利的爪子从他的面部上方无情地扫过。

拉法尔反身一脚踹开了那个在背后偷袭的湮魔种，可怖的力量直接将那个家伙的胸骨震得粉碎，那个家伙沿着地面球一样翻滚，在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裂痕。

现在的拉法尔虽然在体型上只是一个十岁大的孩子，站起来只到正常成年人的胸口位置，但他体内蕴含的力量即使是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湮魔种们也感到恐惧。

所有湮魔种都开始逐渐远离拉法尔，尽可能的和他保持足够安全的距离。他们并不像拉法尔一样满脑子只知道杀戮，在明白实力差距的情况下，能避免和拉法尔正面对抗就避免和拉法尔正面对抗。

可这种举动无疑更加触怒了暴躁的拉法尔，他如炮弹一样弹射出去，如鬼魅般出现在其中一个湮魔种面前，在所有湮魔种没有反应过来的空挡，便直接将那个可怜家伙的左臂整个撕扯了下来，断臂处的鲜血喷涌而出，不要命的在空中洒落。

拉法尔右爪下一刻便刺入了那个家伙的胸膛，狠狠地将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捏得粉碎。拉法尔随手将那具温热的尸体丢弃在地上，贪婪地舔舐着自己鲜血淋漓的爪子。他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满足，血液独有的咸腥味不断刺激着他的味蕾，大脑因为兴奋而颤栗——他需要更多的鲜血，唯有杀戮才能令他得到片刻的慰籍。

所有湮魔种脸上开始露出了胆怯的神情，纵然他们是尸体堆里爬出来的怪物，对杀戮更是抱有极大的热情，可如果真正的面临死亡，他们也会流露出身为人类怯懦的一面……谁又能接受的了被无情杀戮的现实呢？

“如果你们杀不死他，我相信你们也活不过今天，你们应该明白我的手段。”这时候艾瑟·盖尔加雷德·冈加雷斯的声音在这些湮魔种耳边响起，虚无缥缈，仿佛来自遥远的天国，“你们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被我杀死，要么就杀死他获得最极致的力量！你们要记住……在这场杀戮游戏里，只有你死我活，出局……就代表着死亡！”

所有湮魔种的身体明显地颤抖了一下，艾瑟的声音如同梦魇一样笼罩在他们心头……他们当然知道艾瑟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艾瑟早就和人类这个词沾不上边了，他根本已经完全丧失了除了那身皮囊外人类应有的所有东西……某种意义上说，比起如今的拉法尔，他更像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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