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云端城

“可以跟我好好说一说云端城，还有关于我的事情吗？”

菲莉丝洗完了碗，她没有系围裙，身上被溅到一些水渍，正皱着眉头，却看到陈北站在她面前，表情十分认真的说出这句话。

红发女孩眼睛微眯，心中有些惊讶，“终于准备正视自己的问题了？”

“是。”陈北低头，“事实已经摆在面前，逃避也是没有意义的，不是吗？”

“觉悟不错。”菲莉丝躺回客厅的沙发，“那我就好好地跟你说一下吧。”

“这个世界，并不像你的眼睛看到的那样平和，与常识对立的非常实一面，存在着诸多怪物。自人类的妄想中诞生的妄兽，托身于传说和信仰的妖怪与鬼魅，还有从虚空而来的究极之敌，这些异常与怪异如果放任不管，人类的文明之火便会轻易熄灭。而云端城，就是负责处理这些怪异事件的隐秘组织。”

“云端城成立至今，已经有一千多年的历史。武道家，异能者，魔法师……云端城联合了许多有能力的人，消除怪异，默默守护着人类的文明之火。到了近现代，城内的贤者把整个地球按照人口分布密度和经纬线，划分成不等分的四十个区域，每个区域都有一个特别行动小组驻扎，负责处理区域内的异常事物。负责三江市及周边区域的，就是我的第十六组。”

这几句话，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陈北呆愣愣地想着，原来这个世界真的存在妖魔鬼怪。

“那我呢？”他看着菲莉丝，“我，我和那些非常识的怪异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来杀我？为什么我被杀了却没死？

菲莉丝走到窗边，拉起落地窗的窗帘，天色已暗，城市里的灯火亮起，五颜六色的光芒十分美丽。

菲莉丝指着外面的天空，“既然你能看到妄兽，那应该也能看到天上那些东西。”

陈北抬起头，看向天空。

大团大团的蓝紫色雾气漂浮在天上，几乎遮蔽整片天空。和平常的白色云彩不同，也和雷雨天沉闷的黑云不同，这些蓝紫色的云团像是过度渲染的油画，又像是打翻了调色盘之后，把全部的颜料倾倒上去混合出来的颜色，这种用力过度所带来的感觉让人十分烦闷，甚至一阵阵地犯恶心。

“这是什么东西？”陈北摁着胸口，及时挪开视线，才没有吐出来。

菲莉丝淡然道：“这是妄念，下午你看到的那个大家伙，就是从这里面诞生的。”

“只要有人类集中生活的地方，就会有妄念，妄兽从妄念中诞生，依照它诞生之时听到的愿望行事。但妄兽并不是许愿机，而是绝对恶劣的怪物。比如你的愿望是在长跑比赛中获得第一，听到愿望的妄兽并不会强化你的身体来让你获得第一，它所采取的办法，多半是将其他参赛者全部削弱到无法战胜你的程度。就已有的规律来看，几乎所有的妄兽都是天然的为恶者。”

陈北又抬头看了一眼，浓重的妄念几乎将天空遮蔽，多看一眼就觉得难受。

“这些东西，”陈北道，“难道没法清理吗？”

“在妄念没有凝聚成妄兽的时候，没法清理。”

“是不是觉得很恶心？”菲莉丝挑眉，“其实正常情况下，就算是人口再密集，也不会出现这么浓厚的妄念。这些妄念，和你有关系。”

“和我有关？”

“没错。”菲莉丝合上窗帘，她看着陈北，黑色眸子里面慢慢燃起火光，“这些妄念，都是因为你而聚集的。”

陈北有些茫然，他不太明白菲莉丝的意思。

菲莉丝冷笑：“你平常的时候，经常喜欢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对吧？”

陈北点点头，他确实很喜欢脑内幻想一些故事情节，有趣的无趣的，危险的安全的，热情的冷漠的，但这种脑内幻想只是他消磨时间的手段而已。

菲莉丝指着他，“根据我们的调查，从你的脑海里诞生出来的妄念，比十万人的总和还要多。”

红发少女的言语里已经有抑制不住的冷意和躁动，“而且，这种妄念生产速度在你入睡之后，还会变的更快，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看看窗外的那些妄念，因为你的缘故，你所在的这片区域十分危险，已经变成妄兽灾难的高爆发区。包括今天那个大家伙，短短半个月时间，这片区域就有九只妄兽诞生，是其他区域的十几倍，而妄念的浓度却并未降低多少。”

“所以，”菲莉丝面容冷峻，“我才会来杀你，杀掉你这个灾厄的源头，就能避免许多人被妄兽伤害，我不认为这个想法有什么问题。我不会因为杀你伤害你而道歉，因为你欠更多人一句抱歉，我也不会因为杀人而沾染无用的负罪感，因为在我眼里，你和妄兽没有任何区别！”

宛如被惊雷震慑，陈北的内心涌起一阵阵惶恐，脸色发白，额头出现冷汗，心脏也砰砰跳动着。

他幻想过一些非常识的世界，但在那个故事里，他毫无疑问是个英雄。

谁愿意去当一个坏人？

可按照菲莉丝的说法，他却是个危及世界安全的恶徒，是个应该被杀死的单位。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陈北捂着脑袋，他绝没有肆意伤害别人的想法，也不想去做什么坏事，可现在，他的存在就已经是一种无法饶恕的罪恶。

菲莉丝的话语还未停下，“还有，今天在学校里诞生的那只妄兽，你不会以为它是在找我吧？它的目标是你，就连它也能感觉到你身上满溢而出的妄念，对它来说，你是最丰盛的食物。”

“就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停止产出妄念吗？”他抱着头，脑海里有很多纷纷扰扰的念头，他想起爷爷期盼的眼神，父亲的教导，母亲的温柔笑容，莲华堂姐的安慰，还有叶子可爱的脸庞，他不想成为这种只要活着就是灾厄的人，绝不！

“看看你，即便是现在，你身上都在源源不断地产生妄念，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怎么停止？”菲莉丝的言语里不无讥讽，“你甚至无法被彻底杀死——”

“所以上面才让我观察你，收集你这个新型怪异的信息，以决定后续的处理方法。”

“我会……怎么样？”

会被杀吗？还是按照菲莉丝说的那样沉进江底？又或是被带回那个云端城切片研究？

那他的生活怎么办？家人们怎么办？叶子怎么办？

菲莉丝冷哼一声，用力扶住陈北的肩膀，恶狠狠地晃了几下他的身体。

“这就是你要知道的事实，如果想改变它，就先从改掉你现在这个鬼样子开始！”

“连直视自己的境况都做不到的话，又从哪里去寻找一线生机？”

然而面前的高中生依旧脸色灰白，他十几年来建立的世界观几乎被这一章的废话打的粉碎，又哪里是一两句话能劝过来的。

菲莉丝无奈，眼前这人对她来说也不过是上头关照的观察对象，想不开也是他自己的事。

不过，眼下还有一件事情要说明。

“我住哪个房间啊？”

陈北木然转过头，有些僵硬的目光落在菲莉丝身上。

他打开家里的客房，这个房间，莲华表姐作客的时候住过，叶子也留宿过，现在迎来了它的第三个住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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