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电话所引发思想战争

“在的吧，哥哥？”我听着那头传来的声音，不禁打了个寒战。

没关系的，说不定是为了说明彻底断绝关系才打过来的电话，这样一来也算是个不错的收尾。

我勉强自我安慰，可现实又不停传来“这么想是不可能的哦”的信息。的确，概率很小，很小，他是一个好强的人，这点他平时与我相处时并未表现的很明显，即便如此，我能察觉到一些，从那类不无固执与独断的话语就基本可以判定了。不是我自夸，而是我唯一稍微不那么差劲的地方只有观察，况且，这次直觉也在暗中作祟，提醒我∶你的判断没有问题。

到了现在这种时候，自身的判断却产生了极其负面的影响，迫于此害，我胡思乱想了很多。

然而，我这头的缄口不语丝毫未阻碍到杨玥。我都开始后悔拿起电话这一举措本身

“喂，在的吧，听的到的吧！”扩音器的震动把他语气中的阴阳顿挫体现的淋漓尽致，我似乎看到了他手拿电话一脸认真的场面。

“先别挂，我有话想说。”

这是多久以前流传的开场白了，现在真的还流行吗？我心里想着，口中毫不留情蹦出生硬的字句。“不听。”这种浅显浮拙的对话是怎么回事，小学生吵架吗？看来我要好好练习一下口语，对着电风扇。（原因是有意思，会听到断断续续不自然连接的声音，当然没有人和我练习这种话怎么说的出口呢？我也不需要其他人，在说口语不应该就是一个人听录音跟着念吗，为什么需要其他人？）

“别挂，别挂，我真的有话要说。”我很想把电话拍在桌上不闻不问，摁下红色的键也成，理智告诉我应该那么做，可我的手僵住了，是字面意义上的僵住，那一瞬间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手。大脑切断这个“我”与那个“我”的链接，自作主张控制摆出一副聆听者的姿态。

“呼——”我已经想象到他的动作了，是深呼吸，一定是深呼吸吧，我真的那么恐怖吗？

“听好了，我，杨玥在这里也和你说清楚。”宛若惊雷般的语气使我吓了一跳，这完全不是我印象中那个略显弱气的杨玥所能驾驭的冷冽语气。不对，不只是冷冽，还有一股强大的执念。真正的语气是做不了假的，它绝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培育成的，换而言之，杨玥有着不为我所知的第二面。

“不要自以为是了，你以为这些东西是你想断就断的吗？耍帅过头了吧！就算你做到了，真的会不受伤害吗？归根结底，受创的是你自己。不要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是，我是不太了解你，但你也不甚了解我吧！我有秘密，这很正常，每个人都有心中的禁区，你……算了。总之，我的确有目的，可绝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想被你了解，而是想要去了解你，这其中牵扯很大，一时间说不清楚，时机到了，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我告诉你，你纪元，永远是我哥……不不不，这么说不太对，……那个……反正，你的事，我管定了！”

话音刚落，我瞠目结舌地缓缓放下电话。无法想象，这是杨玥说出的话。

“麻烦了。”我喃喃自语道，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善罢甘休。说的好像是反派一样，其实我才更像反派角色吧，左翼思想，自私的性格……

不过，他话中的一点让我有点在意。

他好像对母亲的事知道些什么，至少有很大可能性，就算不是这样，那也必然拥有相较于我来说更丰富的信息量。倒是开头那些说我耍帅之类的话只是最低级的激将法，我没怎么当回事，开玩笑，那种耍帅行为只有还没从中二病毕业的幻想主义者干的出来，光这一点就可以把我排除在外了吧。

现实主义、理想主义、务实主义截然不同的。如果说理想主义是仰望天空的人，现实主义是俯瞰大地的人，那么务实主义想必是只专注于自己脚下那一条路的人吧！（记笔记……记笔记……）

很荣幸，我自认为是务实主义的一份子。

不管怎么说，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也只能顺势而为，否则势必受到逆流的惩罚。就是有点不甘心。

话虽然这么说，可杨玥这么做的理由确实令我怀疑，好奇固然没有，充其量因为可能对我造成不利影响。方才他的解释，在我看来有些狡辩的意味。不是不信任“杨玥”代表的这个人，而是对“可疑的人”这一大类别抱有敬而远之的愿望。

小时候读希腊神话，特别害怕“卓娅”，只是树妖，书中描写也没有什么值得我害怕的地方，那种心理到现在都还犹存。估计，是将“可疑的人”与树妖联系在一起了。

“真好笑，他脸上又没有树根。”这种时候，自己口中蹦出无聊的笑话，又一点也笑不出来。

侧面想想也就释然了，至少脱离“小人”的范畴，（注：暗指“小人闲居而为不善”一话。）不对，我为什么要在意除我自己以外的无法定义？可是会想到这个方面的人才是脑子有问题吧？……好乱。

我盯了一会儿位于茶几前的电视的黑色边框，试着放空脑袋不去想任何事情，日常生活中这不失为我的一项特级，现在却怎么也做不到。放弃。

试着去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分门别类，本来也是我每天必需的习惯，很遗憾，也做不到。放弃。

这一出那一出，我都不知道应该把思绪集中在哪一部分，索性仍它浮动。顺其自然的同时，脑子出人意料得清晰了许多，简直不可思议。

不知不觉，我眼前突然冒出了一双眼睛。是那只黑猫的眼睛。

我直视面前空无一物的虚空中那双淡金色的猫瞳，猛然回想起那日初见时心头所感受到的心灵震颤，那绝不是能够以我现在的语言水平所能表达的，但真真切切存在。

引用村上大师举过的例子∶倘若有一百个人，暂且排除同性恋的可能，一个倾国倾城的女人能吸引其中的五十人，另一个人红颜祸水能吸引剩余的五十人，那么拥有足以摧枯拉朽般彻底击垮其中一、两人力量的女子应该一定是存在的。我所感受到的，便是这种感觉。不是一见钟情的那种，真的，虽然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说出来好像有点悲伤的样子。

何以对一只猫的眼睛如此着魔呢？是爱情，为什么呢？只不过是一只猫。希望，只不过是一只猫吧！

我有预感，我一定会再次遇见眼睛的主人，而且，这个时间绝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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