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隔壁

「可是以渐台的水平，为什么不让她去音乐高中呢？」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虽然她也会参加比赛，却想考普通大学。她也是一个和你一样有才能却不好好利用的人。但相比之下，放弃你比放弃她更令我心痛。我是钢琴家嘛，看重的是钢琴人才。」刘玉方意味深长地对我说。

我不置可否。

我和渐台认识是去年九月刚入学的事，当时她正在嘿哟嘿哟地向上搬竖琴，我看着娇弱的女生于心不忍，便主动帮她将包括竖琴在内的器乐用品搬上了顶楼的古典社教室。

作为感谢，她演奏了一首辛德美的竖琴奏鸣曲给我。

「还记得我吗，高天弁同学?」曲毕，她问。

「抱歉，我今天是第一次见到你，而且我叫高彦。」

「啊啊也是，因为你和我之前一个熟识的朋友特别像。」

五年前，我由高天弁改名为高彦。尽管女孩能叫出我从前的名字，我却对她毫无印象，好歹也是个可爱的竖琴少女。这点让我颇感诧异。

次年一月，刘玉方老师来到了这所学校任教，除了洒脱，想必也是追随女儿的脚步。

我们上到四楼。活动楼的四楼只有两个已经废社的社团教室，旁边就是天台。古典社教室是第一间，敲门后，里面的人为我们打开了门。一台硕大而朴素的踏板竖琴映入眼帘，同时映入的还有站在我面前微笑的女孩。今天的她身着白色落地长裙，醋栗色的齐肩卷发搭配柚子剪，使本就穿着正式的天使更多了一分俏皮。

这就是我的同级生，有“竖琴天使”之称，每天打开鞋柜都是无数情书的的高岭之花刘渐台。啊啊，现充去死。

「Hello，妍妍同学~」渐台同学招招手向我问候。

「下午好，刘渐台同学。我真挚地希望你能修改一下我的昵称。我叫高彦yàn不是高妍yán。」我毫不客气地予以回击，走到一旁的钢琴前，拂拂椅子坐下，打开琴盖，开始阶琶热身。她见我面无表情，不满意地嘟了嘟嘴，又坐回竖琴前，无聊地用小指拨弄着琴弦，发出一阵阵微弱的杂音。

调式中的音从以主音开始到以主音结束，由低到高，或者由高到低以阶梯状排列起来，就叫做音阶；而一串和弦音从低到高或从高到低依次连续奏出，则是琶音。尽管枯燥乏味，但音阶可以使人十指的力度均匀，并帮助我们提高运用手指能力；琶音是和弦的基础，练习琶音可以熟悉各个调性、调式的各种和弦的位置、和弦的不同色彩，由于琶音跨度大，练习亦有利于手腕的快速运动。总而言之，两者是钢琴不可缺少的基本功。

随着按下第一个琴键，我的热身正式开始。

说是热身，其实不过就是双手用不同的手法从左弹到右，又从右弹到左。

「妍妍真是不客气啊，明明是个可爱的昵称，为什么不喜欢呢?」

「怎么可能会喜欢。」的确是个可爱的昵称。这个昵称要是传出去，我怕就没脸做人了。

「为什么你可以每天都不穿校服?」相对地，我提出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毕竟每天都能看见穿各式潮流服装的渐台到处乱跑，总和周围清一色的校服形成鲜明对比。

「嗳，毕竟我是本校特聘音乐教授的女儿，校长就特许我可以不穿校服啦，好像校长也很喜欢我的打扮，就像天使。」

「贵族的特权，万恶的资本主义。 」我用一个跳出谱子的颤音表达了不满。

校长...不出所料的话应该便是赵亦织的父亲。我从内心鄙视着一切对未成年少女感兴趣的人。

约半小时后，我开始到书架翻寻今天演奏需要的乐谱。书架分做三层，是以前古典社作为遗产留下来的，乐谱按照乐器分类有：钢琴，单双簧管，小中大低音提琴，竖琴，手管风琴，三角架及响板速成，甚至连指挥教程都有。从满满当当的乐谱集可以想象当初社团的繁荣，也许当年组成过管弦乐队代表绫北市参加比赛，不过都已成过眼云烟。我在钢琴区随手抽出一本，乐谱集上积了厚厚的灰。

「今天还是弹勋伯格?」

「肖邦，《升c小调幻想即兴曲》作品66号。」我一字一顿地将曲名念了出来。不知为何，我很享受念曲名的时刻，这对我仿佛是一种仪式。

「Goodjob妍妍!其实我早就听不下去勋伯格了，什么无序性，听起来乱七八糟乱七八糟。」一旁的少女春光灿烂，由于他的老父亲也在场，我抑制住想打人的冲动。

「其实今天换曲子也是很有必要的，因为隔壁新来的同学也想听听哦。她说你准备好就去叫她。」

「没有社团会把教室搬来荒僻的四楼吧。」我将疑问投向渐台，而渐台不动声色地踢了踢钢琴椅，用手势表示无可奉告挡住了我的疑问，继而将头转向刘老师：「刘教授也会同意的吧？」

「说不定能争取她爱上古典，功德无量。」刘老点头表示认可。

既然这样，我决定到隔壁看看。

在我跨出了古典社的时候，我又想起了赵亦织。因为我的面前就是昨天与她相遇的天台，在那里我被击晕。而在那之前，她一直在天台观星。我走向隔壁的房间，看到了门牌上的名字。能搬到学校视野最开阔也最荒凉的地方的社团，事实上，答案只能有一个：

天文社。

在学校大大小小的社团中，我对天文社算是有所耳闻

我在门前沉思了一会，决定按下门铃。可当我手准备触碰到按钮的时候，房间里突然传出尖细的惨叫声。

我一愣，房门措不及防地被打开，一个黑影想要从室内冲出，但因为我的身体挡住了整个出口，黑影狠狠地撞到了我的肚子。随着两声惨叫，我和黑影一起狠狠摔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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