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慧太子（百花加更）

正凝神间，忽然有凄厉的哭声剧烈地爆发出来。荟蔚一个恍惚，还以为是某种夜枭或是野猫凄绝的嘶吼，几乎能撕裂人的耳朵。

可那一声哭，恍如硬生生扯破了紫禁城夜深阑珊的安宁，一声又一声更惨烈的哭声，遥遥地传了过来。

弘历有些迷茫地醒来，问她：“是什么声音？”

荟蔚也是一样迷茫，却是李玉在外头急促地敲起门扇。李玉一向是稳当的人，若非十万火急的要事，绝不会在这样的三更时分，以如此急惶而没有分寸的手势，敲响养心殿臻祥馆的大门。

荟蔚连忙披上氅衣打开殿门，李玉瞥了眼她，后膝行弘历跟前，哭着道：“皇上，皇上…出大事了…”

弘历警觉地坐起身：“外头的哭声是怎么回事？”

李玉伏在地上号啕道：“是撷芳殿…是撷芳殿…”

弘历有些畏惧地站起身，顿了一顿才下意识地冲到窗前，猛地推开窗望着撷芳殿的方向。窗外有冷风凌厉贯入，弘历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荟蔚忙抱过大氅替他披上：“元郎保重，别着了风寒。”

弘历像是在哭泣似的抖动着肩膀，声音里尽是怀疑和不自信：“是不是…是三阿哥出了什么事？李玉，是三阿哥对不对？”

李玉跪在地上，痛哭失声：“皇上，您节哀。是二阿哥，二阿哥薨了。”

弘历不可置信地转过脸来，一步一步跌跌撞撞地走着，几乎是脱力般坐倒在床边，喃喃地问：“怎么会是二阿哥？怎么会？”他像一头悲绝而走投无路的兽，仰天道：“永琏是朕的嫡子，朕的嫡子！朕是上天的儿子，上天是不会把朕的嫡子收走的！他才九岁，他以后要继承朕的帝裔，他…”皇帝被喉中的哽咽呛到，大口喘息着说不出话来。

荟蔚忙倒了水递到弘历唇边，替他抚着后背。李玉哭泣着连连磕头道：“皇上，您节哀、您节哀。皇后娘娘已经从长春宫赶过去了，您…”

弘历来不及拭落眼角的泪，已经怒吼道：“给朕更衣！朕不相信，朕不相信！”

荟蔚守在一旁，侧耳倾听着那哭声里的悲哀欲绝，脸上也陪弘历一同露出哀戚的神色，连含在眼中的泪，也随着永琏的离世而沉沉坠落。

乾隆三年，十月十二日巳时，二阿哥永琏卒，年九岁。帝后痛失爱子，伤心欲绝，追封为皇太子，谥曰端慧。

因着端慧太子崩逝，宫中一律悬挂白色宫灯，连数量也比平日少了一半。紫禁城中除了昏沉的暗色便是凄风苦雨般的啼哭，连平日的金碧辉煌亦成了锈气沉沉的钝色。

琅嬅早已哭昏了好几次，万事不能料理，幸而有甄嬛一力主持，事无巨细亲自过问，无一不周到，无一不体面。如此一来，倒是让甄嬛在后宫中的威望更高了许多。

这一夜宫妃们轮流在殿中守丧，因着一切混乱，三阿哥永璋也不独自留在撷芳殿了，挪到了纯嫔苏绿筠身边和大阿哥永璜做伴。和敬公主璟瑟也暂时跟着慧贵妃高晞月起居在一处。嘉嫔金玉妍、忞嫔荟蔚怀着身孕不宜在此守丧，行了礼之后便也回宫歇息了。荟蔚则去了相反的方向。

—未完—

2020.08.18

鲜花过百，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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