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乾坤:神魔殊途

——修渊界·沉渊殿——

修渊大长老的身影撞开殿门时，带起的阴风卷得廊下长明灯剧烈摇晃。他半边身子染着紫黑血污，断裂的左臂以诡谲的角度垂着，往日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银发此刻黏在汗湿的额角，哪还有半分昔日威震诸天的气度？

“砰！”

他重重砸在冰冷的玄石地面上，压抑到极致的怒火终于冲破喉咙，化作困兽般的咆哮：“为什么！只差一线！那九阴之体明明已在我掌股之间——”

掌风骤然扫过旁侧的青铜灯台，灯盏炸裂成碎片，火星溅在他褴褛的袍角上，却被他眼中的戾火烧得更旺：“我的修为……千年苦修，竟散得干干净净！”他猛地揪住自己的衣襟，指节泛白如鬼爪，“我成了失败者……哈哈哈，失败者！”

癫狂的笑声撞在空旷的殿壁上，惊起梁间积了万年的尘埃，簌簌落在他狼狈的肩头，像一层无声的嘲讽。

“大长老！”

急促的脚步声自殿外传来，一名身披玄甲的修渊兵单膝跪地，甲胄碰撞的脆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尊上有请，此刻正在主殿议事！”

大长老笑声骤停，猛地转头。昏暗中，他那双曾看透三界虚妄的眸子此刻只剩猩红的怨愤，以及一丝被强行压下的惊惧。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断裂的骨骼摩擦着发出“咯吱”轻响，拖着沉重如铅的身躯，一步一顿地迈向那更深处的幽暗。

——修渊界·主殿——

主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十二根刻满上古符文的盘龙柱上，幽绿的火焰跳跃不定，将渊璃的身影拉得颀长而神秘。他端坐于九层玄玉阶上的宝座，指尖漫不经心地叩击着扶手，发出“笃、笃”的轻响，每一声都像敲在大长老紧绷的心上。

“此次失手，倒也不算坏事。”渊璃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神魂的力量，“那九阴之局，本就是张埋了万年的暗棋，我们入局太早，被人看透也寻常。”

大长老残臂处的血痂又裂开一线，他咬牙问道：“尊上此话何意？难道这九阴之体，并非首次现世？”

渊璃抬眼，目光似能穿透殿顶的穹苍，望向那早已被遗忘的上古星河：“自鸿蒙初分，九阴之体共现过两次。前两次现世时，三界崩裂，万族涂炭，连星河都改了轨迹。”他顿了顿，指尖的叩击声停了，“以往神界对这种界域纷争从不过问，可这次……他们竟遣神魄下界。”

殿外忽然刮过一阵穿堂风，烛火猛地矮了半截。

“神界封闭十万年，如今骤然插手，”渊璃的声音沉了下去，“要么，是他们守不住那扇门了；要么，是这九阴之体，藏着能掀翻神界的秘密。”

大长老浑身剧震，残手撑在冰凉的地面上才没栽倒：“两次……竟还有两次！为何从未有过记载？”

“因为记载都被抹去了。”渊璃轻叹，那声叹息里裹着万年的沧桑，“自神界封界那日起，所有关于九阴的字卷、碑刻、甚至修士的记忆，都像被潮水卷走的沙痕，半点不留。”

话音落时，盘龙柱上的幽火齐齐暗了暗，仿佛连上古的魂灵都在为这段被掩埋的秘辛战栗。

——妖界·万骨殿——

妖王将半截玉盏捏得粉碎时，骸骨雕琢的王座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他胸口的爪痕还在渗着黑血，那是被神界神魄余威所伤的印记，此刻正随着他的怒火突突跳动。

“神界……好一个神界！”他低笑起来，笑声里裹着利爪刮过青石的刺耳质感，“封界十万年，连真身都不敢露了么？”

阶下的妖兵缩着脖子，谄媚的声音抖得像风中残烛：“大王息怒！您这伤势看着可怖，实则只需闭关百年，吸足三千生魂便能痊愈，算不得什么大事！”

“百年？”妖王猛地抬眼，竖瞳里翻涌着猩红的凶光，他忽然笑了，指尖摩挲着王座扶手上那颗嵌着的妖丹，“是啊，于本座而言，百年不过弹指。”

指尖忽然用力，妖丹迸出细碎的红光。

“本以为是武神真身降临，”他凑近王座上镶嵌的颅骨，声音压得极低，像毒蛇吐信，“没想到……只是一缕神魄罢了。”那笑容在昏暗的殿光里忽明忽暗，藏着的算计比万骨殿的怨气还要阴冷，“神魄离体，神魂必虚……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华嫦山·灵脉核心——

山崩地裂的轰鸣还未散尽，华嫦山的主峰已裂开数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往日里流淌着浓郁灵气的脉络，此刻像被戳破的水袋，淡青色的灵气化作实质的雾霭，顺着裂缝汩汩外泄，所过之处，千年古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结阵！”

华逸尘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焦灼，他周身灵光暴涨，化作半透明的光幕，将最核心的灵脉泉眼罩住。身后的七位长老齐齐出手，七道不同色泽的灵光汇入光幕，却仍挡不住灵气如决堤洪水般外溢——那是被九阴之体觉醒时的力量生生震碎的根基，比任何外敌入侵都要致命。

“逸尘长老！东侧又裂了一道！”

“西侧灵眼快撑不住了！”

惊呼声此起彼伏，华逸尘额角青筋暴起，猛地喷出一口精血，融入光幕之中。血色灵光瞬间暴涨三尺，暂时稳住了灵气外泄的势头，可他眼底的凝重却更甚——这伤，怕是百年也难补全。

——华嫦山·云岫居——

与外界的混乱截然不同，内室里安静得能听见烛花爆开的轻响。

冯云岫盘膝坐在玉床上，周身裹着一层淡金色的光晕，那光晕薄如蝉翼，却透着令人心悸的神圣感。更奇的是，丝丝缕缕的银白神气正从她的毛孔中渗出，在光晕里缠缠绕绕，时而化作展翅欲飞的鸾鸟虚影，时而凝为流转的星点，碰在光晕壁上，便漾开一圈圈涟漪。

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眉心一点朱砂痣忽明忽暗，仿佛有什么沉睡了万古的东西，正随着她平稳的呼吸，一点点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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